我继续往前走,风云变换,景色飞快地前进,像置身于一条有去无归的路上。我看着大片大片的景物都在奔跑,心不由和一点点收紧,一点点下沉。我迫切地想要使自己相信这所谓的真命谷只是一个荒唐的传说,可我却清楚的知道,上一次,并不是玄心拉我出去的,而是,我在真命谷里真的……没有看到泽诺。
景物虽在变,可还都是我熟悉的景,是我只走了一遍就记住的一条路,是我在梦里又走了无数次的一条路。
一样的湖泊,一样的河流,一样的瀑布……
走到上次停下来的地方,我的脚步变得更快了,我知道我不能停,我要走下去,我要找到泽诺,看不到泽诺我就不会回去。
那侍童却开口说:“停下来吧。”
我听到眼泪碎裂的声音,是雪落花绽开时轻微,亦绝望的声响。
“不!我不要出去!我还没有找到泽诺我怎么可以出去……”我一边加快了速度往前走,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滴泪不知觉滑下脸庞,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一种乞求:“再给我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好……”我完全没有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了出去,后面的侍童追上来拉住我,我一边挣扎一边哀求他:“你让我去找啊,你让我去找他啊……”
侍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大声地喊着我,我居然听到了一丝、一丝丝的心疼,他狠狠地喊着我:“你回过头来啊,你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啊……”
“我不――”
我还想挣开,他的指如鹰爪一样抓住我,我终于肯回过头去,泽诺的眉拧成一团,有些愠怒地看着我,原来跟我一起进来的人,并不是那个侍童,而是泽诺。我咬了咬唇,笑着,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
他叹了口气:“我就在你最近的地方,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泽诺:
雪,漫天的大雪。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如此真实的画面,这个被我走遍了每一个角落的梦境此刻竟如此真实地铺展在我眼前。可是,与我做了无数次的梦不同,在梦里,每一个画面都像是投在水面的倒影,每每走近的时候,就好像在水中扔进了一粒石子,所有的故事都会随着水中的波纹涣散,模糊成一片。
一遍又一遍,疲惫不堪。
反倒在真命谷里,我伸出的手掌会接住从云中飘落下来的飞雪,它们会在我掌心一点点融化,变成一缕缕乳白色的雪魂,钻进我的身体里去,让我更强。
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让我自己都觉得恐惧。因为我知道这只是玄姻用灵力化出来的幻界,它是虚拟的。但此刻在我的周身,它却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
我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我在梦境里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雪、雪花、雪山、还有……冰。
在雪岛极少能见到这么多的冰,冰是雪魂千千万万年才能凝聚成的圣物,灵界的人,甚至是驭灵师穷其一生都无缘一见,可是这里的冰……实在是多得难以想像。
我正迟疑,看见米朵在前面的雪堆里正奋力地扒着什么,难道我的真命,真的……是米朵?可为何我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涟漪?我僵硬地走过去,她捧着双手,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摊在我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我微微地笑笑,伸手去抚她的长发,在看清楚她手里的那个小东西之后,我的手就陡然停滞在半空,大脑中一阵轰鸣,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宛如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滴着温热的血……好久没有暖和过了,也好久都没有疼过了……
我呆呆的。
我到底把你撇下了多久,我居然会忘了你,居然会忘了你……
小夭,我的小夭。
索尔:
我的生命中,很多人因为一次子虚乌有的预言而葬送了一生,而这一次,我也要进去了,因为玄心说:“等看清楚了一切,再做决定吧。”
我说:“好。”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说好。哪怕被牵绊一生。
破裂,扭曲的时间和空间错杂相接,拼凑,杂乱无章的星象,风花雪月里的迷乱,零零碎碎的交织、堆叠的画面,一副副变幻、抽离、重组、撕碎……最后,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扫成漫天飞舞的雪片。
风雪终于落尽的时候,我看到自己回到了零晶王宫。
华丽而又庄严的格调,沉寂而又空旷的大殿,我看到自己独自站在窗前,寂静地望着窗外飞雪满天,时光从我的身上碾过,一年又一年。
我的腰间佩带着父王那把绝世罕见的冰魄剑,修长的剑身泛着幽蓝的光泽,我的指尖轻轻敲打着它冰蓝的剑刃,旷凉的大殿回荡着悠远清冷的脆响。在我身后大殿的主心位置,是闪耀着欲望和权利光芒的威严的王座,雍肿的狐皮了懒懒地卧在上面。大殿里,没有宫女,也没有侍卫,只有昏暗的暧昧不明的光,低低地交织着意乱情迷……</div>
我居然做了零晶帝国的王。
可是……希约呢?希约呢?我疯了一样跑到自己的面前,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问他:“希约呢?”
“还问他做什么?现在不是很好吗?”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看看吧,你做了王,零晶帝国至高无上的王,整个雪岛唯一的统治者。”
他的眸子里居然勾出了希约眼中的邪魅,像一个吸食着残汁的黑洞,要把我的思想,我的灵魂统统吸走。
我用尽全力把他摔倒在地上的一刹那,他变出一副我从未见过的面孔,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那种表情,让人厌恶。
我撇下他离开了宫殿,我要去找希约,如果他还在,不应该让我来做王的,不应该的……难道……不会的,雷特娅是妖士,她不会看着希约死的,不会的……我这样想着,奔跑着。
“当然不会。”雷特娅妩媚的笑声在我的耳边荡漾开,然后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面前,“咯咯”地调笑着:“但我会看着你死啊。”然后她伸出手,抓向我,尖利的指甲在触到我的软袍的一刹那,她竟然如瓷片一般,脆生生地碎了,散了。
一个陌生的女子从风雪尽头朝我走来,脸上的笑容里尽是藏不住的幸福。她为我披上银色的披风,柔声着:“王,天冷,先回去吧。”
看着那张我从未见过的面孔,我的心像沉入了无底的冰海,一点点冷了下来,天寒地冻。腰间的冰魄剑哗啦一声,碎成一块一块,散落在地面,晃着忧伤的而孤独的冷若冰霜光。
她是我的真命……却不是……不是玄心。
月光安静地洒在玄天林里,雪片闪烁着针一样的光芒,将夜色刺得千疮百孔。玄清双手负在身后,闭目沉思,银色的长发被夜风幽幽扬起,缠绕成千丝万缕的思绪,舞成夜色里寂寞的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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