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储前夜,女皇秘传听泉入宫。
密室里黑彤彤的,只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灯芯时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声音来。
女皇坐在上首,听泉站在她对面。
“泉儿,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孩儿不知,请母皇明示。”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真的知道,假装不知道?”
听泉仍回答“孩儿不知。”
良久,女皇叹息一声,以为听泉还是改不了从前谨小慎微的习惯,心中不禁微微愧疚了一下。
“你想坐到母皇这个位子上来吗?”
听泉闻言,抬头直视着对方道“当然,因为在那个位置上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若在平时,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眼下立储在即,女皇问出这句话,若是太委婉反而显得假,不如直说。
女皇并没有生气,但她却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或许到了这个位置上,才更难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说完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看的出来她很痛苦,咳起来整个身子都在抖动,像一尊破旧的磨盘,摇摇欲坠。
女皇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捂在嘴边。
良久,她才缓过来。
若不认识的人见了,只怕都要忍不住心疼一番,但听泉内心却毫无怜悯之意。
“母皇所说,恕孩儿不能苟同。”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等你到了这个位置上就明白了。许多事,寡人也是身不由己。”
听泉在心中冷笑,心道你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罢了。只是今晚见她病情越加严重,想必没多少日子了,也不再回呛。
“只怕孩儿到不了您那个位置。”听泉此言一出,女皇原本病入膏肓的神色立刻变了变,就好像许久没看到太阳的人忽然看到了阳光一般,那是是赞赏的眼光。
“哦?你是怎么想的?”
“若孩儿所猜不错,母皇此番所立太女之人,应该是听言吧?”
听泉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坦然面对。
“是,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凤君不会同意您立除了听言以外的人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他的话?”
“您不是听他的话,您是身不由己。”听泉后面那句身不由己,带着丝丝的讽刺,也不知道女皇听出来没有。
女皇轻笑,“听泉,寡人果然没看错你。”
说完,她又咳嗽了起来,听泉仍然立在一旁,神色平静。
待对方平静下来之后,听泉道“所以,您今天召孩儿进宫,就是为了通知这个喜讯?”
女皇自然也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讽刺,轻斥道“放肆。”
“我是立了言儿不假,但她能不能坐得稳这个位子,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母皇的意思是,让我造反?”这句话说的极傲气。
“荒唐!”这一激动,女皇又咳了起来,好半天才平复“其实寡人心底,还是希望你们姊妹和睦的。”
“和睦?”听泉冷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哎,若你们执意要争,寡人多说无益,只是希望你们能记住,一定要守好南国,切勿让外人钻了空子。”
“这话母皇留着给听言说吧,孩儿用不上。”
“用的上的,将来总有一天会用的上的。”
二人沉默片刻后,女皇道“寡人累了,你也回去吧。”
听泉告退。
女皇望着闪动的灯火,决定再下一道密旨。
关于立太女的事情,凤君的确有找过她,她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但她之所以答应,并不是因为她忌惮对方的势力,国主毕竟是国主,诸侯再强也只是臣。
她只是不想自己执政的最后一段日子,弄得天下四分五裂的,影响她在史册上的载述。
所以,改弦易辙,舍弃原先的想法,改立听言。
她虽知道听言没有治国的才能,但有凤君辅佐想必也能撑一段日子的。
她也了解,将来她一旦不在了,南国必定还会有一场内战,听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愿放弃皇位的。
“咳咳……”她又咳了起来,朝外头喊了一句“萧总管。”
……
今夜似乎格外冷,那寒风刮在脸上就如同刀割一般。
听泉没有坐马车,她决定要走回去。
孔书雪架着车,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望着听泉的背影,孔书雪分明感受到了孤独,极致的孤独,她知道听泉很孤独,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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