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假话呢?说那个是自己相好的?那这帮人就能把他扔出山门去喂蛇,最多事后超度一下。
说对方是山贼追着他打劫?拜托,这种理由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智力有问题。
不过,也不知道到底该算坏事还是好事,这样支支吾吾的尴尬倒也没持续太久,因为,此时那寺门上已经传来了“兵兵砰砰”的动静了......
当然,这种动静和‘普通人拿手拍门’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写出来也是大不相同,无论在何种作品中,普通人拿手拍门都是‘砰砰砰’的声音嘛。
那此时在门外鼓捣这扇今天被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再关的是何许人也?
当然就是追过来的清姬了。
她此时正用她的尾巴一下一下狠狠地抽在那门上呢。
因为心里急躁,她抽了一会儿,还开口喊上了:“开门呐!开门呐!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那!”
此时寺庙里的人都慌了。
就算他们不像接引僧或者老和尚那样亲眼见到了门外的女妖,但听那声音里夹杂的明显不是人的声音以及估计在鼓捣一阵,高大厚重的寺门就得散架的阵势,那也不是这一院子的和尚应付得了的啊!
要说道成寺终究还是全国性连锁寺庙,还是有能够做到临危不乱的。
那见过清姬的老和尚,也就是本寺的主持隔着门,双手合十开口了:“这位......女施主,您什么都不顾,就来这佛门清净之地,打砸我寺山门,是何道理呀?”
清姬听到了老和尚的说话,听语气也不像是要阻拦自己的样子,甚至有些温和敦厚。
天知道清姬多久没听到别人和她和颜悦色地讲道理了。
前文也提过,其实很多悲剧往往就是交流不到位才发生的......
清姬还真停下甩尾回答了:“有人在我手里抢了我的男人跑进这里来了!”
前文还到过,清姬现在虽然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但其实是蒙上了一层灰雾一般模糊的,于是就有了下面的这一番辩驳:
老和尚道:“施主此言谬之远矣啊!我们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他想了想对方在门外那含沙量不少的措辞,于是又改了口:“......是和尚庙,断然是不会抢、抢男人的!”
这话,一向优雅的老住持说出来都觉得磕牙。
他接着说:“施主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施主您是要找谁,那人有与施主有什么关系?”
清姬开始有些不耐烦地用尾巴‘PIA、PIA’地拍着地面,那声音如同沾了水的硬鞭子抽石头一样,但她还是耐下性子,回了句:“我找的人叫安珍,他是我的未婚夫。”
好嘛,这话一出来,原本被寺门发出声响吸引过去的目光就再次全都回到了安珍身上。
安珍此时脸都绿了,他只能一步步向后跌跌撞撞地退,一边口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些支离破碎的车轱辘套词:“不......我不是......我没有......”
清姬此时已经妖化,那听觉和蛇信探知环境与声音的本事可不是盖的!本来还勉强能够平静的她,骤然听到安珍的声音在否认,当即是怒从心头起,她盘起尾巴,高高昂起自己的身子,开口骂了起来:“贼秃!还说你们不是抢男人?!他进了你们寺庙甚至说出了这样违心的话!”
眼看自家寺门又要遭重,老住持连忙开口:“施主冷静!施主冷静!”喊了两遍,他又改口:“女菩萨冷静!女菩萨冷静!”
过了几个呼吸,见清姬并没有继续撞门,他就又招呼那俩一直站在门边、都被懵傻了的小和尚道:“愣着干嘛?快给女菩萨开门啊!这门坏了你们修啊?!”
俩小和尚又哆哆嗦嗦地顺着老住持的意思把门再次打开了。
这时,院子里的众僧人才看到门口那‘女菩萨’的真容,一时之间倒吸凉气的声音绵绵不绝。
那老住持还真不是一般人,面对这场面,他竟然还稳得住,他让开身,朗声开口道:“安珍!老衲看你尘缘未了,有如此女菩萨对你情深意切,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忍心坏了这样一桩好姻缘!”</div>
说完,转头看向清姬,用手掌一指已经退到院子角落,正要退到寺中院后广场的安珍,继续说:“女菩萨无需顾忌什么,我佛慈悲为怀,像这样的真挚情谊,也一定会得到我佛的祝福!”周围的和尚也都让开路来,一个个双手合十、口称佛号。
他话音都还未落,清姬就已经一眼看到了安珍,早就扭动着蛇尾追了上去,只是她此时的速度比起追来、更像是‘近乡情怯’。
明明清姬早已进了寺里,老住持还是把场面话说完了。
不曾想,这场面话竟然还有人拍起了手来。
“哎呀呀,老和尚业务能力很强嘛!不愧是大寺庙的,就是深谙这一套语言的艺术呀!”
方凡到达寺门附近时,正好看到和尚开门迎进清姬、并且用一套离谱但是又不失合理性与体面的话术卖掉安珍的画面。
还没等一干和尚有什么反应,方凡就掠进了寺中,飘身一跃就立在了墙头上,这一次他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吃瓜的第一现场。
只见清姬一步步挪向安珍,而安珍是‘敌进我退’,退着退着,就退到了广场边的一口大钟旁,那大钟是各大寺院里常有的那种‘完全能罩住一个人’的那种规格,一般是用来当作闹钟一样提醒寺里僧人作息时辰的。
安珍已经被逼得背靠大钟,退无可退,只能眼看着清姬一段一段地向自己逼近过来。
一边靠近,清姬还‘嘶嘶’说着:“安珍大人,我们这次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安珍连话都不敢说。
可清姬还是在表达着自己的心意:“这一次,您也听到了吧~就连佛祖都会祝福我们呢~”
然而,清姬话锋一转:“可是,安珍大人,您能够四年来杳无音讯、就连句口信都没有......还能与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话锋一转就很恐怖了,起码在安珍听来很恐怖。
安珍还是那样的状态,平时的段位、急智、巧言令色在此时的纯粹恐惧面前都已经离他而去,剩下的只有在这些之下的、这个人所拥有的毫无用处的卑劣与无能。
清姬温言(起码她自己认为是)道:“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能够让安珍大人您远离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今后只与唯一爱着您的我在一起。”
说到这里,安珍的脸色越发难看,已经瘫软在地。
而清姬的神色越发温柔,就连那双碧油油的蛇眸都镀上了一层秋水:“那就是,我们俩共赴黄泉,由我来陪着心爱的您一直到世界尽头......”
这一波属实是图穷匕见了。
安珍闻言,得了,怎么着都是要我死呗?本着多活一秒是一秒的原则,他心想自己靠着的这口大钟看起来挺厚的,怎么着也能多活几个呼吸吧?干脆就着坐在地上的身子一滚,就滚到了大钟下面。
这口大钟是有些年头了,不知道是架子年久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理由,总之正巧安珍进去,那钟架子就塌了!
‘铿’的一声,安珍被大钟罩了个严严实实,而钟的上方是有些孔隙的,那些孔隙小到让大点的生物进不来,但让人也不至于闷死在里面。
安珍心想,运气真好,这女人再恐怖,面对这么大的铁钟也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了吧?!
清姬见状却很是高兴,她高昂喜悦的声音传进了钟里:“呀~!太好了!这样安珍大人您那很擅长跑掉的双腿就能被这钟圈住了!”
说着,她盘旋着蛇身,将那钟一圈一圈、缠得严严实实,她透过钟上的孔隙深情地注视着安珍,接着就开始口喷烈焰。
那火碧幽幽、绿莹莹,甫一接触那钟,钟面就开始发热发烫,提到了一个肉体凡胎难以忍受的温度。
各位见过烤鸭店烤鸭子么?就是一个比人还大的大炉子,一些地区甚至会用土窑。
将鸭子一只只地挂在那些炉子里,再让那炉子里的温度提高,就让鸭子在炉中被提高的温度慢慢烘烤,最终皮脆肉嫩,成为盘中美食。
安珍,此时正在和鸭子们经历一样的事情。
一开始他还有惨叫声,渐渐的他的声带也被炙烤,他呼吸时也只能吸到炽热的空气,从而引发了致命的肺部灼伤......一会儿他就没声了。
虽然安珍已经死在了钟里,清姬也并没有停止......因为此时只是安珍去到了三途川边等她,而她,还没有去与安珍相会。
于是喷火还在继续,已经开始熔化的大钟烫得清姬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可她没有停止,为了和她的安珍在一起,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此时远远在广场边不知何时仿佛观礼一样围成一圈的道成寺和尚们看到这里,一个个面色动容,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最终,清姬的身上也燃烧了起来。她的惨叫声夹杂着愉快的笑,在这种略为矛盾的、直冲云霄但又在渐渐变小、变得嘶哑的声音中,化成了灰烬。
在一切都结束时,清姬化成了灰、大钟被烧熔、安珍也化成了灰——他们此时是真的在一起了:这团混合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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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凡掏出一张上面写了些啥玩意大家都懂的线装稿秘籍,再次看到那秘籍上的第一条:与狐妖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他道:“唉,真是个好女人呐......”
说这话的时候,他内心里对所谓‘爱情’这种感情的看法就有了个基础的概念。
然后,他想象了一下,就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所有人包括方凡都被眼前的事情所慑,心有所感时,又一个吃瓜群众出现了。
是优作,而且是优作的本体。
他好像一直都在这寺里似的,从后殿方向走出,来到了火场旁。
他开口:“唉,你信我一场,那我就来给你收个尸吧......”说着,优作伸手一摄,那灰中出来了一颗绿油油且纯净、透明的圆珠子。
珠子一到手,优作就一溜烟地,注意是物理上的一溜烟地离开了。
方凡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因为此间事似乎已经真的和他毫无关联了。
一句话从身边传来:“啊,好惆怅,这种词语匮乏、遇事只能‘喔尻’或者‘卧槽’的情况到底持续多久了嘛?有时间我一定要去多看两本书。”
此时的话是从方凡身边传来的,但却是方凡自己心里想的,这种情况以前也遇到过......
方凡当场在房顶上调出一丈远,看着那个当初把自己逼进优作的鬼街然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的卖书胖子。
胖子还是那个胖子,仍然背着那个大书箱。
只是,房下的僧人们已经仿佛看不到方凡与胖子二人一般,念完了经正常打扫、正常离开,回到了他们的日常中。
胖子道:“啊,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我只是路过的时候看见你了,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呼罢了。”
说着,他解下书箱,说:“既然你都想到了,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买几本吧~”</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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