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林村东有小儿,破破烂烂捡废柴,打小生来没爹养,娘不疼来舅不爱……”
乡间田埂上,垂髫小儿三两成群远远跟在一个男童身后,拍着手掌蹦蹦跳跳唱着这首打油诗。
走在最前面的男孩不过五六岁,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两三个补丁,背上背着一捆柴火,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着。
后面的一堆小孩乐此不疲地唱着打油诗,在他们这个年纪,善恶是非还不是那么分明,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捉弄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一个圆脸小男孩突然问道,“你们说他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其他人也很好奇,毕竟他是村里唯一一个没爹的。
后面的小孩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朝前面的小男孩喊道,“喂!齐渊,你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是从你家门前的大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看他那个又臭又硬的样子,会不会是从茅坑里的石头蹦出来的?”
“铁柱,你怎么这么聪明?”
男孩身后的孩子们因为自己的猜测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齐渊握紧拳头,额头上的青筋因为身后的调笑而变得十分明显。
可他不能打架,上次因为他打架,娘把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做出来的帕子换来的钱全都赔给了别人。
即使是对方先动的手,娘还是因为他受苦了。
齐渊咬紧牙关,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村头的时候,这群孩子一哄而散,齐渊的家是鹤林村最尽头的一间茅草屋,没人愿意涉足的荒凉地带。
天刚刚擦黑,茅草屋里没有点灯,齐渊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推开院门。
“娘,我回来了。”
院子里,齐淑穿着粗布麻衣,衣服上也有大大小小的补丁,头发随意挽上,正认真绣着手上的帕子。
听到齐渊的声音,齐淑抬起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来。
“阿渊今天回来得比平日晚些,累了吧,快去洗手,娘做好饭了。”
齐渊摇摇头,在齐淑的帮助下把柴火卸下来,“娘,我不累,倒是你,又不点灯绣帕子。”
齐淑进屋点上油灯,“外面还亮,娘能看见,来,吃饭吧。”
母子俩在小小的木桌旁吃着简单的晚饭。
油灯映射下的齐淑比平日里更加温柔,他吃着母亲给他夹的菜,即使那只是山脚下的野菜,齐渊也觉得那是人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他想,这就足够了,他有娘,何必要爹。
从他出生至今未曾见过自己的爹,他想那种男人必定也是话本里冷心冷情的负心汉,那种爹,不要也罢。
他会努力长大,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给娘更好的生活。
或许人生来便是要受到上天的愚弄的,齐渊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这年冬天比以往来得要早,寒风呼啸,大雪飘零,简陋的茅草屋根本无法抵挡寒风的肆虐。
齐淑的病又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齐渊在齐淑的床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没有银子,家里的钱早就花光了,现在娘的病再次加重,他却无能为力。
齐渊从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怨恨自己的弱小。
几番挣扎过后,他给齐淑塞了塞被角,转身冲入寒风中。
京城离鹤林村并不是很远,齐渊裹着不合身的单衣哆哆嗦嗦地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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