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潘爱子并不知道,或许这位先生也一样毫不知情,这只是他们之间的开始。
就从这一刻开始,命运的摩天轮又一次转动。在潘爱子的生命中,他将是远比薛谨之更厉害的角色,这和他的身份无关,也和他的地位有关。
而她再也没能忘记他。
这位男士在听完潘爱子外强中干的反击之后,并没有流露出潘爱子所能预见到的任何一种神情,他似笑非笑,将眼光移向窗外,对潘爱子小姐的夸张言行完全不置一词。
潘爱子的头顶只能到达他的肩膀以下位置,她在扭头去看飞机翅膀的不巧,眼角余光刚好看见了对方坚毅下巴上那一层浅淡的五点钟青影。潘爱子脑袋一时搭错筋,竟然在此刻天马行空地联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刚刚他身上那种清淡清新的气息,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剃须水的味道?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上的腕表,现在正是晚上七点半。
潘爱子突然一扬嘴角自己露出微笑。笑容里有些落寞,有些自嘲。
她和薛谨之同居时,他还只是一名薪水平平的普通白领,那时,他只会用些最最简易平价的剃须用品。她来呼市以前,也就在上个月,她从他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人家现在已经投身商海,且身价倍增。
如果刚刚这一幕不幸让薛谨之目睹,不知唐君会作如是想?
还好,老唐看不见。
还好,她和眼前这一位也只是陌生人。他的冷淡,一样打击不了顽强的潘爱子。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距离,不能说不漫长。
飞机原本就延误了四个小时,现在终于在恶劣的天气里平稳降落,每个人脸上无疑都是释然与返家的喜悦。飞机刚落地,每个人都不约而同抢着第一时间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话。顿时,机舱内铃声此起彼伏。这时候收到的短信,除了当地的天气情况外,必然是亲朋好友殷殷询问是否平安抵达的盼复。
这个城市,潘爱子完全初来乍到,除了一间简陋的出租屋,就只有浦东陆家嘴黄金地段四十六层摩天大楼内几乎全然陌生的公司同事。所以,并不会有人问候她。
方才还信心百倍的潘爱子,突然被满耳的吵杂声击中。原来,这种热闹中的寂寞,比她独自在香港街头无边无际地漫步,还倍感孤单。
好在,潘爱子在等待托运行李的时候,风衣口袋内的电话还是毫无预兆地响起。
打给她的,是好友倪诗慧。
她是潘爱子在本地少数几个故旧之一,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从不同的大学毕业后,诗慧比她早一步成为了新呼市移民。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她居然丢下老公孩子坚持跑来机场接机,潘爱子不是不感动的。极少会真正表露心事的潘爱子看起来一脸惊喜,松了手中的拉杆箱,与好友两个站在到达厅出口处兴奋地说个不停,当然是叙说这一路飞行波折。
诗慧一抬头,刚好瞧见好友身后的那一位,她稍有疑惑地问好友:“这位是?”她个性比潘爱子成熟,一面问,两眼已堆满笑容。几日不见真当刮目相看,一向不开窍的潘爱子竟然在短短一周时间内就俘获了真命天子?
潘爱子应声回头,那位摆渡车上的艳遇对象立即对她习惯性地扬一扬左手,欠一下身,朝两位年轻女性报以笑容:“嗨。请问――”
其实他五官端正,衣着鲜亮,最难得是态度热络。若仅从外貌评价,这位男士目前的生活水准绝对比薛谨之当年优裕。
不知为何,此时的潘爱子好似已脱胎换骨,刚才一连串的感伤与挫折似乎打击了她急于找到另一半的积极性。双颊及鼻尖上的散粉,早在空中旅行时被某人全部贡献给了毛毯和餐后纸巾,她抬起下巴,眼中忽闪着略带狡黠的笑意,活泼泼地为这位陌生的男士引荐道:“这位是我大姑。”
这意味着,她实际告知对方她已婚。
诗慧一脸错愕,随即忿忿不平地才要出言反驳她,哪知潘爱子小姐已经使出蛮力,连人带拉杆箱,拉着她直奔电动扶梯。
一路,诗慧还不服气:“这家伙眼带桃花,我正想你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可我明明看起来比你年轻,为什么说我是你大姑,至少是小姑才对!”
潘爱子以为这已经是落幕,可是有时候,好戏才刚刚开场。
就在她和诗慧在停车场刚刚打开车门,对面的泊车位上,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士也正在为潘爱子异常熟悉的另一个对象拉开车门。而黑色奔驰车的车尾处,一位西装革履的男性司机在将上司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后,也毕恭毕敬地绕到车门附近。
那是一款极为沉稳宽敞的车型,即便不知道具体型号,也看得出它必然所费不赀。
潘爱子当时正准备弯腰坐入诗慧的普通别克车内,动作不由迟钝了一下。他似乎也看见了对面车门前的潘爱子小姐,英俊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变化,然后径自大步上车。
短暂的香港之行过后,潘爱子之前在分公司攒下的带薪年假没几日便所剩无多,准确说,还剩下宝贵的3天。今天是星期五,下周一将是她正式到新岗位报到的日子。</div>
她听诗慧介绍,呼市的秋天,大多气候宜人。一想到周一必经的紧张忙乱,为了慎重其事,给自己增加一些信心和亲和力,她又特意冒雨到诗慧推荐的那家百货公司买了几件上班用的行头。
由于诗慧事前警告过她,那家百货公司经营的品牌虽然比较适合她的外形与工作性质,但营业员的眼睛却异常毒辣。为免一眼叫人看出自己是外乡人,潘爱子出门时特地穿了一件浅粉色蕾丝连身裙。长度及膝,颜色浅淡得近乎纯白,搭配七分袖的藏蓝色棉麻短西装外套,以及小羊皮浅口平底鞋。再加上她一头齐肩的短发,又操一口非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出租车司机还当她是来自东瀛的日本友人。
偏偏潘爱子非常介意这一点,她立刻在后座郑重地否定道:“我是中国人。”
司机有些意外,于是在驾驶座眉开眼笑地同这位异乡人就这个话题继续寒暄。他们一天的工作几乎都在车上,如果整天一言不发,确实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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