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死,一切成空。
自那日之后的三天,潘爱子便待在龙昊日的寝房中,而龙昊日则据说搬回了以前的居所,再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见不到面,可是当每次念头一转到他身上,心中就滋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两人之间萦绕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或许两人都意识到了这份诡谲,好似一块禁地,彼此都避开了去接触。
不过这样也好,龙昊日的消失不见,确实让她宽心了不少。
一本书握在手中,潘爱子觉得自己心绪涣散,丝毫难以集中精神。
住在这里,她还是十分地不习惯,虽然清净得无人打扰,衣食住行更是精致周全,但是总是少了一份自由,多了一份拘束。
心头掩不住的浮躁,潘爱子干脆放下书,几步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看着镜子里形容消瘦,双目无神,脸色也有些掩不住的苍白。
夜间,她睡得并不好。
心情难以放松,胸口时常作痛,就算安逸地躺在床上,也时常久久无法成眠,午夜梦醒之时,呆呆地看着床顶雕花,看着纱帐在入室的夜风中扬起一道又一道的波浪。
锦被里,床榻上,他的味道挥之不去。那份气息钻进她的鼻中,尽数化成一份不安,鼓噪在心头,神魂不安。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等到月底,毒再无复发,就送她回去吗?还是……
她从来没有想让他喜欢自己,自然也不想他太过厌恶自己!可是现在……
哎――
一声叹息。
起身回首,环视着房内。
这本是龙昊日的寝房,可是现在环视四周,摆设增加了好多,梳妆镜台上的各种小物件先不说,他让人置办了好多衣服,还有她放在客房的药书也都被他搬到了这里,一下子,这里的清净文雅染上了一丝温潘,恍惚间,都成了她专门的寝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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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她在这里可以做回她自己,不会有外人来打扰。诚然,除了一个知晓她女儿身的侍女外,再也没有闲杂人等进来。
可是,她却依然一身男装,脸上的药汁浸染也没有洗掉。早在下山之前,怕人皮面具不方便,她便将之卸下,在脸上涂抹着。这样一来,水洗不下,也可以避免在不经意的时候遇到破绽或尴尬。这样,等她回去,再拿另外的药草汁液清洗,便可以还本来面目了。
有些无聊,随意环视着四周。
蓦地,又看到几案上放置的那个金黄色的锦盒。那是昨天皇帝命人送来的,据说是给龙昊日补身的补品,这些年来,一直有从宫中送来,龙昊日多年来也一直在服用,如此看来,看来皇帝对他也很尽心。
心中微微一顿,忽然有些好奇里面放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心底最深处的疑惑驱使她迈开脚步,走到了旁边。
打开金色锦盒,只见里面依然是金灿明黄色的底衬,其中放置着一个紫色的方形木盒,依稀传来淡淡的馨香。
潘爱子眉头微微一蹙,心中越发好奇。双手托起木盒子,分明是木质的盒子,可是握在手中犹如拿着一块寒冰,冷意一下子达到了心间。
慢慢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传来微微刺目的莹白,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三片宛如冰雕成的莲花瓣,质地透亮,银光闪烁,更让人讶然的是花瓣因为触光,而渐渐地漫涌起丝丝血色,纹路脉络分明地开始蔓延着。
下一瞬,片片花瓣好似就要消融在空气中一般……
潘爱子心中一震,马上合起了盖子,将之放回原处,再看看那紫色木盒子,脚步后退着,眸中惊讶丝毫未消。
“啊――”一声呼喊,忽然感觉踩到了某人的脚,身形一个不稳,就要摔倒。
幸亏身后之人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她。
稳住下身,潘爱子感激道,“谢谢!”身体不禁僵了僵,因为背后有力温暖的怀抱。
“不妨事。”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清渺中含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潘爱子一怔,这个声音,好耳熟!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一吓,果然是他!下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还靠着他的怀抱,不禁快快退开,然后快速地转身跪下,“草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心中不禁忐忑,没想到他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
“起来吧!”皇帝神色倒是坦然,越过她,在碎玉桌旁坐下,声音依然清冷威严,“既是在外面,便无需如此多礼!你起来吧!”
潘爱子微微一愣,然后低头道,“是!”随即站起身子,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仰首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平淡,一脸的若无其事,这才微微镇定了一下。有些尴尬,不过既然连他都不说,那么她自然没有自己再提着话茬的道理。
皇帝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到嘴巴优雅地饮了一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随即目光随意地看了一下房间四周,微微蹙眉,眸底含着一份沉思。
“是。”潘爱子低下头,有些不喜欢他眼底的那份探究神色,“小王爷他身体渐好,已经搬回到沁逐轩了。”这原本是他养病的清幽院落,自然不是正式居所。
“原来如此。”皇帝淡淡地点点头,随即又似乎很随意地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看的那般失神?”分明淡然的语气,无形中给人了一种亟亟的压迫感。
潘爱子微微一愣,心中有些徘徊,要不要直说?毕竟那是皇家御赐的珍贵之物,她本不该私自去妄动的!
心中定了定,潘爱子语气轻缓回道,“回皇上的话,小王爷好意将这里留给小民暂宿,小民只是想查看一下这里是否有什么属于小王爷的珍贵物品,也好仔细地收拾打点了,让人送到沁逐轩去。免得放在这里,一旦因为小民粗疏而不慎打碎了什么,那么小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语气淡定而谦卑,隐约可以让人感觉到淡然的诚惶诚恐。
皇帝黑眸微微一闪,视线随即转向那一侧放置的黄色锦盒,“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嗯。”潘爱子一怔,随即点点头。他刚才应该已经看到了吧!那么,再狡辩怕是矫情!
皇帝眉毛微微一挑,“你可认识那是何物?”
潘爱子一愣,隐约觉得心中升起几丝怪异的不安。这是是考她吗?还是另有用意?不知何故,对他,她总是抱着一份戒心,或许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心中自然而生的敬畏。
虽然心中有着猜疑,但是潘爱子还是按照心中所想说道,“小民见识浅薄,今天也是第一次有幸看到!不过按照小民以前从医书上所得浅显知识,若是猜得没错的话,那便是传说中的珍贵至极的血莲花!”
皇帝幽深眸子里的光芒漾了漾,很快地便归于波澜不惊,似乎又有某种东西定了定,“确实,你没有猜错。”
潘爱子恭声道,“皇上和小王爷之间的兄弟情谊是让小民感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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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只是淡淡一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目光从头打量了她一翻,“不愧是神医之后,御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你来到这里不足两月便让昊日的病情大好!”
潘爱子不禁摇摇头,“小民不敢居功!小王爷病情不同寻常,或许只是暂时有所好转,不然小民现在也不会还留在这里了!”愣了愣,她还是如是说道,反正,这也是龙昊日所说的!
“哦?”皇帝眉宇间含着几分若有所思,“据说令师是妙手回春的神医,药理毒理治病救人都是精通,甚至能够将死人医活……”
潘爱子不禁苦笑,“家师虽然精通医书,却也只是凡人一个,那些不过虚传罢了!至于毒理,小民也不甚懂得。”
皇帝有些不信,“令师是出名的制毒高手,难道没有教你?”
潘爱子点点头,“家师说毒药害人不浅,所以早年就洗手不再炼药了!自然不会将那些教给徒弟。”有问必答,十分恭谨有礼。只是,觉得心中的压力更重了,芥蒂又厚重了一层。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幽深无底,悠然地再啜了一口茶,轻轻说道,“可是,我倒是听说南宫狂从未收过徒弟……”
潘爱子一愣,不禁仰首看了他一眼,心头微微一颤。他对她心存疑虑?镇定心神,她说道,“其实,小民自小便在绵远山长大,是师傅在山沟里捡到了我,然后一直在做些打扫端茶的活计,做的最多的就是打扫师傅的书房。房中书册很多,小民机缘巧合地受到熏染,经常手不释卷。后来因为贪看而误事,被师傅发现,原本以为会受罚,不想师傅却觉得我有些资质,便破例收我为徒弟了!”这其中缘由也无需解释很多,反正江湖上流言纷纷,南宫狂性格诡异无谓,收个徒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原来是这样。”皇帝起身,“那么神医的病况可是很严重?”
潘爱子又是一怔,却很快镇定了下来。皇帝的意思她懂,他不相信她的外公是真的生病,只是认定了他是借故推脱罢了!
她开口道,“医者最无奈的就是能医不自医,最难以下手的病不是身上的,医身容易医心难!师傅心中有事,心思郁结已久,时常借酒浇愁,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是也是事实!思及此,心中又十分忧心惦念着他。
“原来如此。”皇帝低声道,“隐居逍遥,应是快乐如神仙才是!”话语间,有份向往,却压着一份几乎让让人窒息的凝重。
潘爱子叹道,“只怕是躲得了尘世喧嚣,却躲不过自己的心!尤其在寂静无扰之中,人第一个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心!”
皇帝黝黑的眸光一动,面容微微紧绷,嘴上呢喃着,“确实如此……”所以,他的选择才会是……
眸光一凛,皇帝又淡淡问道,“那你想必也知道南宫狂有个女儿吧?”
潘爱子心头大大的一震,“……草民自是知道。”心,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却半分也猜不出他意欲何为。“只是小民被师傅收养之时,年纪尚幼,而她更是早早便嫁于他人为妻,所以小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之后也未见她返回山里来问候师傅,我们之后更是无缘一见。且师傅对这个女儿感情也颇为淡漠,所以对她,小民还是觉得十分陌生。”</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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