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回皇上,是奴婢二人。”
银粉领着一名青衣女子急急步于灯前,抬脸望向薛谨之道。
待得看清烛光照耀下,那张熟悉的脸,潘爱子差点惊喜的叫出声来,只是眼前情势所逼,极力不动声色而已。</div>
“原来是你们两个。咦,夏蝉,朕听子儿说,你不是被罚去浣衣局了吗?怎么深更半夜的,会和金粉出现在此啊?”
“深夜惊扰皇上与娘娘休息,奴婢实在是罪该万死,只是奴婢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皇上与娘娘给奴婢做主。”
若是换做平时,有人惊扰薛谨之睡觉,即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拉下去先打四十大板再说,只是今夜,薛谨之心情很是舒畅,念在夏蝉又是潘爱子喜爱的宫女份上,也就不多做计较,只是淡淡道:
“有事留待明日再说,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
夏蝉似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潘爱子出言打断:
“夏蝉,看来这阵子你在浣衣局是白待了,金粉,将她给本宫带下去,明日再与她细算账。”
银粉答应一声,连忙拉了夏蝉,打开房门便出去了。
“谨哥哥,你且回床上歇着,我喝了水,这就上楼。”
薛谨之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上楼,潘爱子慌忙摁下梅花图纹,就在石板移动发出响声之际,故意打碎了手中的茶杯,自然又引来薛谨之的喊声,只不过潘爱子心中早有准备,回答也就自是天衣无缝了。
翌日,天刚破晓,寒意料峭。
因着薛谨之要早朝,潘爱子便早早起来伺候,待得送走薛谨之时,已是卯时,旭日东升,照的天际火红一片。
将伺候在笼香阁主屋内的宫女太监都打发了,潘爱子这才吩咐金粉去唤夏蝉前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夏蝉与银粉才在金粉的带领下,出现在潘爱子的眼前。
“夏蝉,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发自内心的喜悦,令潘爱子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这也着实令夏蝉三人吃惊不小,毕竟,在她们看来,潘爱子一向都是隐忍不发,绝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露的。
“托姑娘的洪福,奴婢有幸活了下来。”
经历过生死的夏蝉,较之以往越发成熟了几分,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戾气。
这样的戾气,潘爱子是再熟悉不过的,想来夏蝉这次回宫,定是要找寒竹算账了。
“你刚回来,先回去好生养着。金粉,你速去请太医给夏蝉请脉。”
待得夏蝉与金粉双双退下,潘爱子敛去脸上笑意,面露冷厉之色,回首望着银粉,一言不发。
“姑娘,昨夜之举,确实是奴婢疏忽了,还望姑娘责罚。”
语毕,银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一副甘愿受罚之态。
潘爱子心下轻叹一声,念在银粉尽心尽力帮她找寻夏蝉,为了能够让她早些见到夏蝉,而宽了心的份上,终究不忍给予严厉惩罚:
“出宫之后,自扣例银半年。”
“谢姑娘开恩。”
叩谢毕,银粉也不敢再宫内多待,免得为潘爱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遂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自密道离去……
昨日经历之事所带来的阴霾心情,在见到夏蝉安然无恙的活着时,多少得到了些许缓解,因为皇后刚痛失爱子,未免落人话柄,潘爱子也只得在笼香阁内简单的摆了桌酒菜,但这也已使得夏蝉受宠若惊了。
“来,多吃点,瞧你瘦的,这段时日,定是在外头遭了不少的罪。”
潘爱子一个劲的往夏蝉的碗里夹菜,嘴上则是念叨个不停。
“姑娘,奴婢听金粉说,椒房宫那位出了意外,没能保住孩子,皇上怀疑是姑娘从中作梗,可是真的?”
犹豫再三,夏蝉终究还是问出了心头的疑惑,昨儿夜里回来,她还瞧见皇上在夫人房内过夜,若说白日里,皇上气得差点杀了夫人,她还当真有些不信的。
“夏蝉,当初柳莲莺的死、四王爷生母害我失子,这桩桩件件,皆都成了无头公案,这后宫之中再多添一件,也不足为奇。”
不曾正面回答夏蝉的话,潘爱子云淡风轻的说罢,夹了一筷子青菜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着。
夏蝉不再做声,埋首,默默不语的用膳。一顿饭就这样在沉默中结束……
这几日天气总是反反复复的,晴天与风雪交错着出现。
昨儿个夜里还是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即便上午,还有小雪飘洒,过了午后,便已是暖阳普照了。
似往昔那般,夏蝉在庭院的藤架上摆了张太师椅,上面铺了层厚厚的绒毛毯,一切准备妥当,正欲去主屋请潘爱子,忽听得大门口响起喧哗声。
不一会,一名小太监便亦步亦趋的追着气势汹汹的寒竹,出现在夏蝉眼前。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夏蝉深吸口气,极力稳住情绪,嘴角含笑,上前唤退那小太监,方对寒竹道:
“寒竹姑娘,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精神了。”
仿若见鬼般,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的寒竹往后退了一小步,口齿不清道:
“你,你,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寒竹姑娘这话说得倒是有趣了,我是这笼香阁的宫女,不在这,请问该在哪啊?”</div>
夏蝉冷笑着近身上前,惊得寒竹又往后退了几步。
慌乱倒退之时,视线瞧见了地上的影子,寒竹这才确定,眼前的夏蝉并非冤魂所化,而是真人;认清这一点,寒竹心下多少有了点底气,挺直背脊,眉目间再度展现出素日里飞扬跋扈之色,撇嘴冷笑道:
“你要在哪待着,都与我无关,我要见你家主子,快些让开。”
说着,便蛮横霸道的伸手欲推开挡在身前的夏蝉,却被夏蝉灵巧的避过,扑空之际,身体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寒竹姑娘,想来你这几日服侍皇后娘娘太过劳累了,怎地身子虚成这般?我那有些补血养气的药材……”
未待夏蝉把话说完,恼羞成怒的寒竹便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再度朝夏蝉扑去,嘴上更是不饶人的骂道:
“你这*蹄子,少在这假惺惺。我能收拾你一次,便能收拾你第二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笼香阁,寒竹单手捂着左边火辣辣疼痛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着夏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这般吵?”
身着一袭鹅黄色衣裙的潘爱子询问之余,娇小的身子自房内步出。
“潘爱子,这*婢竟敢动手打我,简直就是尊卑不分,你还快些教训一番。”
“大胆,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这小小的*婢可以直呼的……”
夏蝉欲再训斥几句,宣泄心中的愤恨,却因潘爱子警告的眼神而住嘴。
“寒竹,本宫从出门到现在,并未看见夏蝉动手打你,倒是你,在本宫的笼香阁大吵大闹,丢尽了皇后娘娘的脸,成何体统。”
“你……”
被潘爱子之言呛得脸红脖子粗的寒竹恶毒的瞪视着潘爱子,片刻,方心有不甘,悻悻然道:
“好,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你跪地求饶的。”
语毕,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响起潘爱子依旧悠闲自在的语声:
“寒竹,你今次前来,不会当真只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吧?”
“哼,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传话,要夫人您好生在笼香阁内养着,无事就不要出去了,外头冰天雪地,免得不小心摔伤了身子。”
公孙蓉儿分明就是借寒竹的口旧事重提,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让潘爱子再度回忆起失子之痛,可是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那个孩子对潘爱子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你回去之后,代为转告一声,就说爱子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见潘爱子丝毫不受影响,脸上没有半分黯然悲伤之色,寒竹气恼之余,答了一声,便如来时,快步离去。
“姑娘,听寒竹之言,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心中已是认定其失子一事是您所为。”
望了眼空无一人的笼香阁大门,夏蝉走近潘爱子,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皇后娘娘虽然失子,但她终究还是后宫之首,与她正面为敌,终究是件棘手之事。
“呵呵,夏蝉,往日见你都是行事稳重,今日怎地这般沉不住气?”
其实,潘爱子早想动手教训寒竹了,然一直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便行事,如今夏蝉替她出手,心下当真快意的很。
然此番言语,听在夏蝉耳里,却好似指责,惊得她慌忙告罪道:
“都怪奴婢一直怒火攻心,才会……”
“好了,我也没有责怪你之意,只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至于皇后是否认为她丧子之事是我从中作梗的,正如我适才用膳时所说的,永远都不会有个明确的说法。”
查到桃花粉是她指使许恒做的,又能怎样?依着王静那想方设法要避世的性子,定是不会主动出来坦言一切。只要皇上不能将刮风与桃花粉两件事联系起来,那么皇后就算有通天之力,也奈何不了她潘爱子。</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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