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谨之完败,跟着他的妈妈,在别人的非议声中进了薛家的门,也算是让他认祖归宗了。
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妈妈的某些想法是对的。他虽然私生,却也是薛家的后人,法律上还承认非婚生子女的继承权呢,他凭什么不能得到他该得到的那一部分?
尽管他并不赞同妈妈的某些人生观,但是自从进了薛家之后,他始终和妈妈保持着一条心。有些事情,乐不乐意做是一回事,应不应该做是另外一回事。
他很努力,他在皇图的工作表现很突出,他很快就取得了皇图所有员工的尊重。
可是,这跟他的优秀无关,实在是因为做为参照物与他比较的那个人太逊了,而老太太也在处处维护他力挺他。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老太太对薛慎之绝望了,把薛家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最近,他却发现某些人某些事不太对劲,他现在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已经开始谨慎观察了。
就像现在,他从外婆家回来,把车停在大门外。
他下了车,随意地往海边扫一眼,就看见老太太薛卢燕妮正在海边散步,她的外甥梁厚泽寸步不离,贴心地扶着她的手臂。
薛谨之便停下来,倚在车门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距离有点儿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从他们姿态上可以判断出,他们正在亲密地说着话。老太太薛卢燕妮转头仰脸看着梁厚泽,而梁厚泽则向着老太太的方向低倾着身姿,像是在聆听老太太说的话。
这一对姨母与外甥之间,一直就是这样形影不离。薛卢燕妮对待梁厚泽的态度,总是那么和蔼可亲,她说这是因为梁厚泽像儿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许多年。
这倒是可以理解,有时候姨妈对待外甥,是会视如己出的。
可是梁厚泽就有些奇怪了,他几乎常年守护在薛卢燕妮的身边,对他自己的父母亲反而冷淡得多。难道真的因为相处日久,把姨妈当成了亲妈,亲妈就置之不理了吗?
薛谨之正打量着他们,他们突然转了身,朝着家门口的方向回来了。
薛谨之也不好仓促转身进门,就举起手来挥了挥。
梁厚泽也朝他挥了挥手,并且出声喊他:“谨之,奶奶有话跟你说,你去她的书房等一会儿!”
薛谨之高声答应了。
他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才下楼去老太太的书房。老太太散步还没有回来,他正无聊得翻着当天的报纸,听到门口有响动。抬头一看,是薛远驰。
他赶紧迎过去,帮薛远驰推着轮椅:“爸爸,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为什么不喊妈妈?”
“你妈妈在院子里呢,我有话要跟你说……”薛远驰示意薛谨之推他到客厅里去。
薛谨之听他这样说,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往外望了一眼,果然看见吴雪帆在前院的草坪上散着步。清早才刚起床,她不是应该照顾爸爸喝茶看报纸吃早点吗?一个人在院子里闲晃什么?
薛远驰的表情有一点儿神秘,令薛谨之有些不安。
他们父子俩儿坐在客厅临窗的沙发椅上,状似闲散地喝着茶。薛远驰环顾四周,佣人们都不在近前,他才探身倾向薛谨之,小声说:“慎之在欧洲有危险,我想让你去帮一帮他……”
“有危险?”薛谨之大吃一惊。
其实在薛卢燕妮提出所谓的“欧洲市场拓展计划”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老太太说那是早前有一位董事提出来的建议,当时因事搁置,现在她觉得是时候研究一下这件事了。
可是薛谨之却觉得,那位董事提出方案的时间在一年多前,差不多快两年时间了,那个时候欧洲的经济状况还没有这么糟糕。时移世易,这个时候突然翻出那个旧方案来研究执行,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但是,薛谨之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认为这是一次注定失败的市场策略,他才刚进皇图,立足未稳,不想再背负一个失败的污点,所以他才故意地输给了薛慎之。
他以为,薛慎之那么爱玩,就当是让他去欧洲玩了一圈,最坏的结果,就是什么也做不成,最后灰溜溜地回来了,怎么还会有危险呢?
“是的,他在德国的法兰克福认识了一位自称是经营酒店业的人,被那个人骗去了巨额的资金……”薛远驰眉头都蹙到一处去了,神色凝重。
薛谨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薛慎之再不务正业,头脑也不太笨,怎么会那么容易上当?何况他的舅舅叶海容也在,叶海容那个人精明得很,让他上当可不太容易呢!
“爸爸,是慎之传回来的消息吗?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呢?”薛谨之疑惑地问。
“没有,慎之怕承担责任,正在自己想办法努力挽回……”薛远驰回答他。
“哦……”薛谨之没再多问,不过也是心里一惊:他以为他的爸爸在车祸瘫痪后,已经甩手不管皇图的事了,没想到他在薛慎之身边竟然有人……同样的,他的身边会不会也有薛远驰安**来的眼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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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爸爸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薛远驰猜到薛谨之会起疑心,先解释了一句,然后继续说,“他们刚到法兰克福,就遇到了一个叫戴维的人,真是太巧了。那个人说,他经营着一家酒店,是家族传下来的,有上百年的历史。
现在他不想做了,想把那家酒店转让出去。当时慎之和他的舅舅商量,如果能在当地买到一家信誉良好的酒店,完上皇图的名字,应该是最有效最省事的办法。于是他们与那个人接触了几天,那个人还真带着他们去参观了他的酒店,并且还出示了相关的酒店经营文件。叶海容还是相当谨慎的,他调查了那家酒店近十年的经营业绩与声望,最后才决定,向国内打报告,提出购买酒店的意向……”
“报告呈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很快就批准了,迅速地拨款过去。慎之得到支持,行动也很快,马上和那个人签了合同,付了款。第二天,当他以酒店新主人的姿态出现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不对。酒店的员工们都不知道酒店被卖的事,以为慎之是疯子,报警叫来警察,把慎之带去了警察局。在警察局,薛慎之才了解到,那家酒店的老板的确叫戴维,但却不是和他签了酒店转让合同的那个戴维,他上当了!”
薛谨之听到这里,还是不能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他说:“爸爸,这不太可能吧?他们连酒店的主人是哪一个都没弄清楚,就跟人家签了合同付了款?”
“那的确是一家历史悠久的酒店,酒店的主人是一个非常低调的人,通过公开的渠道,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资料。慎之也可能是急着做出成绩,考虑不周……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一个设计精细的局,这个骗局里,除了那个假装酒店主人的人,还有酒店的内部员工。事发后,这些人都逃掉了,一个也找不到。”薛远驰边说着话,边向外望着。
“涉及多少资金?”由于薛谨之并不掌握皇图的财权,所以公司有大笔的资金调动,他也不知道。
“两千万欧元……”薛远驰说到这个数字,咬了咬牙,目露厉光。
“两亿人民币……”薛谨之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的一笔资金,奶奶居然这么快就批准了?而且……他们才到那边,那么巧就遇上一个谎称有酒店要出手的骗子?”
薛远驰抬手,示意他噤声:“有两件事你要做,第一,千万不要告诉奶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第二,马上买一张飞往法兰克福的机票,过去帮一下慎之,不要让他胡来……”
“不让奶奶知道,我消失这些天怎么解释?”薛谨之问。
薛远驰略皱了一下眉,说:“请潘小姐配合一下,让她消失一阵子,你给奶奶留话,要含糊一些,就说朋友出事了,她就不会太追究。”
“爸爸!”薛谨之震惊不已。
薛远驰整天窝在家里,最近一段时间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家门口的海边沙滩。他每天晒太阳看书睡觉,谁能想到他竟然知道得这么多?
“我早晚会向你解释,很多事现在说出来还为时过早。你只管相信爸爸,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害你的……爸爸现在这个样子,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指望你和慎之了,而你又比慎之让人放心,所以你要多担当一些,懂吗?”薛远驰很郑重地说。
薛谨之心里似明白,又似不明白,雾里看花,隐隐约约的。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应该相信薛远驰,虽然这个男人是他的爸爸,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像一个爸爸那样关心过他。
“好的……我知道了。”薛谨之心里有疑问,嘴上却答应了。
就在这个时候,薛远驰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只听了一句,就挂断电话。
恰巧在薛远驰接电话的时候,薛谨之不经意地往外望了一眼,发现他的妈妈正在讲手机,也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只匆匆一句,就挂断了。
然后,他就听到薛远驰飞快地说:“赶紧联系潘小姐,让她躲一阵子,然后你速飞去法兰克福,到了那边再和你妈妈联系……现在……奶奶不是让你在她书房等着吗?快去吧!”
说完,薛远驰自己操纵着轮椅,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薛谨之再看外面,薛卢燕妮已经从大门外走进来了,吴雪帆迎过去,扶着她的手臂,正往家里来。
薛谨之赶紧跑去薛卢燕妮的书房,在那张金丝楠木雕花的大书桌对面坐下来,随手拿过一本书来,翻开摊在腿上,装作正在读书,心思却已经跑到不知哪里去了。
这可真是一个不平静的早晨啊!他还没有从昨晚发生的事情中清醒过来,家里又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太太薛卢燕妮从门外走了进来。在海边吹了晨风,呼吸了新鲜空气,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很难看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脸上,会有这么好看的气色。
她走过薛谨之的身边,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着急了吧?”
“不着急,我正在看这本书……”薛谨之站起来,恭敬地说道。</div>
“坐吧……阿泽!让人把早餐送进来,我和谨之在书房吃饭。”她一边坐下来,一边冲着站在门口的梁厚泽吩咐了一句。
梁厚泽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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