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在元月十六下了场大雪。
明明是冬季,宫中却莫名要举行春桃宴。
春日未至,又何来春桃?宫中桃树皆是干枯,又怎么长出新叶、开出花苞?
不过,既是陛下要设的春桃宴,臣子自是不敢多言。只能观赏宫外一大片皑皑的雪,盖着暖被,一同与陛下祝春的到来。
可江家人却是明白得很,如今江浊活着归来,陛下自是打了主意,有意让江聂两家联姻。
江聂两家一文一武,皆是京城中最大文武官,不仅忠诚爱国,且格外受百姓爱戴……
可这般更是让皇帝提心吊胆,若两家独大,动荡的定是皇室。于是想将二家联姻,让他们二人相争,互相牵制,才好保住他皇室的地位。
这鸿门宴便是为江聂两家设的,如今就等着江聂两家的人到场呢。
可明明是他们江家人的事情,为何曲老夫人和江浊还非要她一个外人去?
她又去凑什么热闹?
聂清颜有些难堪地看着曲荷,为难道,“夫人,我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我一介平民,也没有资格去宫里。”
平民百姓何时进过宫里去?她既不是江母的亲戚,也不是其他皇亲国戚,进宫中去又能如何?
“哎呀,”曲荷拉住她的手,劝道,“此次春桃宴,要么就是为豫知设的,要么就是为阿浊设的,若是要让阿浊娶其他府里的女子,我正好可以搬出你来应付应付。”
这……
更是让她难堪了。
聂清颜感觉自己就是出来当挡箭牌的,只叹了声,“你让我再想想吧。”
可前脚刚出老夫人的屋子里出来,就又见到了江浊。
她顿时头疼起来,“你也是来劝我同你们一起去赴宴的?”
“……”江浊轻抿着唇,没有反驳,只道,“此事的确让你有些为难,兄长的婚约定是要取消的,可兄长的婚约取消,陛下定会转向我与聂玲珑。”
“到时候,我与聂玲珑可是真的有陛下钦赐的婚了。”
聂清颜心中一紧,睫毛微微颤抖,却仍是故作云淡风轻回道,“若皇帝赐了婚,我更应该走。”
本来在他府里住着也不合常理,正好,皇帝赐婚给江浊,她也能借此离开。
免得在这生了依赖,到时候该走的时候不想走。
江浊闻言,眉头更是紧皱,“为何你总是想要走呢?”
“你难道,就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么?
后半句话未说出口,生怕同上次一样,说出口了便要远离自己,便又要闹着离开。
真的什么?等了良久也未等到真的什么来,她只叹了声,妥协应道,“不提了,我去。”
如今不仅老夫人求她,连江浊也求她。若是不答应,估计江豫知会来求她,江钰也会来求她。
若是江钰也求她的话,她恐怕担待不来……
见她答应,江浊微微勾起唇,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全程你就跟着母亲,母亲会保护好你的。”
本想问为何他保护不了自己?可是若是说了出来,估计他又要调侃自己是不是依赖他?
聂清颜实在不想面对这种话题,什么依赖不依赖的,她又为何要去依赖江浊?
见她抿唇深思,虽不知她在纠结什么,但知晓她是因为入宫而紧张,于是便调侃道,“若是男女不分席,我估计早就坐在你身边护着你了。”
这般可惜的模样倒是让清颜微微一怔,原来是宴会分男女席的?
江浊微微挑眉,轻笑道,“不过若是你紧张的话,和我一起做男席那边去也不是不妥。”
“切,谁要和你一起坐。”刚才的心事瞬时抛之脑后,聂清颜立马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他觉得不妥,可她坐在那的话,众人都会觉得她不妥。
“怕什么?”江浊满脸狡黠模样,“就说江少将军新婚燕尔,与夫人如胶似漆。”
呸!谁是你夫人了!
见她恶狠狠的模样,江浊更是生起挑逗她的心思,“你忘了,之前来京城的路上,我一路都喊你夫人你也不害羞,怎么,现在就害羞了?”
之前是路人老板们调侃罢,见一男一女自是认为是夫妻,她怎么解释都没用干脆不解释,就任由着他们喊。
而江浊这么一喊,倒是感觉有些别扭。
聂清颜别过头去,只反驳说道,“我才没有害羞。”
可其实他这样喊也是有私心的,一是想摆脱与聂玲珑的捆绑,二是……
自然是生怕有哪家公子看上了她,扬言说要娶她。
那可不行。
见他直盯着自己,聂清颜越发的心虚,轻哼一声便借此离开了。
见着她渐快的脚步离去,江浊无奈地摇了摇头。
*
春桃宴当日,江家男子先行进宫上早朝,而曲荷与聂清颜便是跟着女眷队伍一同在宴席上入座,等了将近两三个时辰,皇帝才到了场。
皇帝虽年过花甲,但看似仍是健壮,眼神犀利地望了一圈,倒是让聂清颜有些感觉被权威的蔑视。</div>
果然是皇家风范,只要一出现在场,便有一种强大的威慑力压迫着他们,让他们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朕姗姗来迟,自罚一杯。”说罢,皇帝拿起早已盛满的酒一饮而尽。
既皇帝已敬酒,臣子们自也该饮,于是乎众人皆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一下灌到喉咙里,倒是有些辛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曲荷轻蹙着眉,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已空了的酒杯,不禁叹息。
本想说,“你其实不用喝完的。”可是下一秒陛下便喊了江豫知。
动作一顿,整个神经都崩了起来,见此,聂清颜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放心吧。”
“江郎中令。”沉稳的声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往江豫知身上看去。
江豫知站起身来,对着皇帝便是一礼,随即直起身来,道,“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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