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走来时,衣袍脸上都有些乌黑。
诸葛榕斓眉心紧拧,声音沉寒,“怎么回事?”
几个侍卫跪下来,应声道,“回殿下,奴才们搜查的时候,三姑娘的房间里忽然走水,奴才们因为救火故而来迟。”
明净却是一怔。
走水?
是巧合还是意外?
诸葛榕斓亦是俊容冷琛,看不出其情绪。
男人忽然起身,凤眸朝着三妹这边看过来。
秦陌芫浑身一震。
完了!
她该不会自己暴露了吧?
果然!
她感觉一道极其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复杂,黑沉,还有万千读不懂的情绪。
男人朝她走来,沉稳的脚步声像是她在心尖,一颤一颤的。
三妹也替秦陌芫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诸葛榕斓快要走到她身前时,远处忽然传来另一个侍卫的声音,“殿下,有人逃离军营了!”
那人跑到这里跪在地上,急声道,“殿下,属下看到有人影从三姑娘的庭院里离开,随后三姑娘房间就着火了,那人也逃出了军营,侍卫们都去追了。”
话刚落,训练场上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
紧绷的心瞬间松懈,秦陌芫这才发现自己掌心早已沁出冷汗。
还好没有暴露。
虽然不知逃跑的人是好是坏,但这一刻挺感激那人的。
*
白袍如残影划过,男人长身玉立在凤城城楼之上。
凤眸沉寒,一瞬不瞬的凝着侍卫们朝着城外跑去。
他飞身落下,来到城外陡峭的斜坡前,心底一紧,揪住一个侍卫的衣襟沉喝道,“她人在哪里?”
侍卫吓得一个哆嗦,指着陡峭的斜坡道,“掉下去。”
掉下去了?!
怎么可以!
当初她被无痕打下去,当时的她有多恐惧,有多害怕他不知道。
可这一次她再一次被他害的掉了下去。
松开侍卫,诸葛榕斓身形一闪朝着陡峭的斜坡飞身而下。
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怎么又能将她丢了?
这一刻她摔下去,又该有多恐惧?
这一刻诸葛榕斓恨不得打死自己!
若非是他明目张胆的逼她出来,又如何会逼的再次跌落这里?
男人看着尖锐的石头上侵染着血珠,还有残破的布料,心狠狠揪着。
四肢蔓延着沉痛,僵硬的往下走着。
每一处鲜血都像是将他浑身的力气剥离。
直到看到胁迫下一抹身影趴在地上,在她的后心处插着一根尖锐的断枝。
身下全是鲜红的血,身上的衣袍破碎不堪。
“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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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浑身僵硬,这一刻仿佛天地间都失了颜色。
他踉跄着走下去,仅仅只是几步却仿佛用尽了力气。
仿佛走了一生那么久。
凤眸晕染着雾气,他蹲下身,颤抖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
紧抿着薄唇,止住浑身的颤抖将她抱起来。
颤抖的伸手拂开她脸上凌乱的长发,当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眸底时,男人陡然起身,浑身充满了沉寒的气息。
但更多的是激动,开心!
她没事!
这人不是她!
此时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他的心情。
激动的,颤栗的,愤怒的。
男人凤眸微眯,陡然间想起之前的事。
念子!
她的背影!
白梓墨的性情他清楚,并不是轻易传授人武功的。
即便是念子救了芫儿,依照白梓墨的性情也只是给些银两或者其他的而已。
阿华怎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依赖?
除非她的体内有白梓墨传授的内力,一旦动用内力,定然会有白梓墨的气息。
如此一来,阿华将她认成白梓墨也无可厚非。
还有上次训练场上用特殊药材洗脸。
看似三妹是教训念子,实则是在帮她,帮她脱困,不碰那些药水。
更是将她带到庭院,虽是惩罚念子,但却真正没见过三妹动手。
甚至她在三妹的庭院来去自如。
更深知,方才在训练场上,她的紧张,担忧都落在他眼里。
三妹实则在训她,其实也是在帮她脱困,让她离开好藏起自己的兜衣。
不然为何她刚一回来那边就着火了?
而死的这个人或许只是因为是个细作,怕被发现什么所以才逃了。
男人凤眸轻敛,心底深处都泛着颤动。
所以昨晚的其实是念子!
而念子就是——秦陌芫!
原来她一直都在他身边。
可他都做了什么?
打了她吗?
甚至还吩咐人重重打了她二十大板!
他还辱骂了她,经常吩咐她做事,恐吓她。
甚至昨晚又一次伤害了她。
没找到她时,他疯了的想要找到她。
可知道她现在是谁,而且就在他身边,他却又胆怯了。
他怕她再一次离开她。
更怕她不认他。
*
天色渐晚,庭院中,一抹身影焦急的来回踱步。
她现在要不要逃走?
可能往哪里逃?
实在不行就重新换个装扮吗?
也不知道诸葛榕斓找的如何了,他有没有发现那人不是她?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那个人逃走不被诸葛榕斓抓住。
这样一来男人就会以为她再次消失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走出庭院,小心翼翼的来到诸葛榕斓的庭院外。
脖颈蓦然一凉,明净冰冷的声音响彻身后,“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秦陌芫转过身,讪笑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今天那个人抓住了吗?”
明净蹙眉,“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回去!”
秦陌芫无奈点头,刚走了两步又绕回来,一脸央求道,“明净大哥,你就告诉我好吗?那人从我们那庭院离开,我生怕他与绕回来,玩意半夜趁我不注意杀了我怎么办?”
明净轻蔑的扫了眼她,尤其是在看到她丑陋无比的容颜时,嘲笑道,“你一个小兵,杀你都闲浪费力气,滚回去!”
秦陌芫无奈,看来是从明净嘴里套不出话了。
如今她只能另想办法了。
刚要转身离开,明净骤然躬身,“爷。”
她一怔,猛地转身,双眸毫无预兆的撞进一双深沉似海的凤眸。
这一刻心慌到了极点。
她止不住后乱两步,僵硬的牵扯着唇角。
诸葛榕斓步伐一顿,不意她会在这里,眸底快速略过一抹诧异。
“你怎么会这里?”
男人出声,声线低沉,透着令人无法参透的含义。
秦陌芫尴尬一笑,躬身道,“奴才是想来看看那个人殿下抓到了吗?”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有她脸上丑陋的胎记。
男人忽然敛眸,拭去眸底快要溢出的情绪,更是抑制住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再抬眸,眸底清冷,声线寡淡道,“没抓住,人跑了。”
跑了?
跑了好!
秦陌芫心里愉悦,跑了那就代表她可以继续用念子的身份伪装了。
她点点头,“既然如此,奴才就先退下了。”
言罢,她就要拾步离开。
男人忽然出声阻拦,“随本宫进来。”
秦陌芫脚步一顿,疑惑的看着他,“殿下有何事?”
明净脸色一寒,冷冷的瞪了眼她,“爷的话就是命令,不得有异议和违抗!”
秦陌芫被明净突起的声音吓的惊了一瞬。
她“哦”了一声低下头。
明净忽然间后背一寒,他刚一抬头便撞上男人冷沉如冰的凤眸。
那眸底裹着警告和冷意!
明净疑惑一怔,退到一边。
他说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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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爷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诸葛榕斓走向房间,一撩前袍坐在软椅上,手执书卷,眉目清冷。
可只有他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秦陌芫的身影。
秦陌芫走进来站在他对面,低声问了句,“爷找奴才有何事?”
她的声音故意粗哑,听起来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听。
再加上丑陋的容颜和与她性情完全不同的性格,倒真是让他直接忽视了她就是芫儿这个可能。
当时只以为她只是背影相似而已。
男人翻着书卷,书房沉寂,静的只有书卷翻页的声音。
须臾,清冷的声线响彻书房,“你叫什么名字?”
秦陌芫一怔,她不过都告诉过他吗?
也对,他一个太子怎么会记住她这个小人物的名字?
更何况现在的她这么丑,他整日都是喊她小丑八怪。
秦陌芫低声道,“回殿下,奴才叫念子。”
男人再次问道,“家里可还有亲人?”
亲人吗?
她神色微黯,眸底卷着一抹伤痛。
诸葛榕斓不经意抬眸便看到她眸底快速隐匿的伤痛。
泛着书卷的手蓦然一顿,一抹懊恼划过眸底。
他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
“回殿下,奴才是个孤儿。”
当初参军时她告诉很多人她是孤儿,这件事随便他们查。
男人心头沉痛,放下书卷,低沉道,“过来。”
秦陌芫一怔,有些怔然,“什么?”
男人再次重复了一遍,“到本宫这来。”
秦陌芫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无奈之下走向了诸葛榕斓身前站定。
谁知男人忽然起身,绕过案桌站在她身前。
他身形修长,站在她面前,瞬间给她一种强烈的威严感。
“抬起头来?”
清寒的声线在书房中荡然。
秦陌芫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紧张的攥在一起。
这一刻她真的不懂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
“殿下……”
“抬起头来!”
男人再次重复,声线里多了几许凉意。
秦陌芫无奈,只得听话抬头,却撞进了男人深黑入雾的凤眸。
心神一颤,她慌忙敛起目光,尽量避开他的视线,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殿下想要做什么?”
诸葛榕斓看着她的容颜,第一次发现这胎记在她脸上竟是那般的好看。
男人忽然伸手攥住她的下颚,让她的头抬的更高。
秦陌芫身躯一僵,声音都有些僵硬,“殿下,你,你要做什么?”
“本宫只是看看你究竟有多丑。”
声线玩味,却偏又正经的透着清寒的气息。
凤眸紧紧锁在她脸上,细看之下,她装扮的很好,看不出来这些胎记是画上去的。
男人眸色轻敛,顺着她的耳垂扫下去。
因为被他强硬抬起头,衣襟松开了一些,在她脖颈下方隐隐可见暖昧的痕迹。
心陡然泛起层层涟漪。
诸葛榕斓极力隐忍着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
真的就是她!
昨晚的女人也是她!
察觉到攥着她下颚的指尖有些薄颤,秦陌芫僵硬问出声,“殿下,好了吗?”
男人指尖轻动,忽然抚向她的侧颜。
秦陌芫已一惊,猛地推开诸葛榕斓后退。
力道太大,男人更是没有设防,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她慌忙躬身道,“殿下恕罪,奴才只是怕这张丑陋的脸脏了殿下的手。”
男人轻笑,负手而立,倒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本宫只是想看看你这胎记有没有办法去掉,毕竟本宫每天看着你这胎记膈应的慌。”
秦陌芫一听他竟是这个意思,紧绷疑惑的心也放下来。
她自嘲一笑,摸向脸道,“奴才这是天生的,要是殿下觉得膈应,奴才现在就搬到军营里,和将士们住在一起,保证不出训练场!”
“不行!”
几乎是她的话刚落,男人便立刻阻止。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男人轻咳一声,沉声道,“阿华认定你是五爷,你就好好待在庭院里哪里也别去!”
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
而且还是那一帮小兵!</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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