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沉声道,“此次狩猎亦如往年,会武功的带一个不会武的,获胜者,朕就将龙符柱赏给他。”
秦陌芫始终低着头,唇畔紧抿。
她知道皇帝将她一同带来,势必是有丞相与御史台主在背后搞鬼。
不过幸好她来了。
这龙符柱她方才在走进围场时看了一眼,是真的!
当时的假龙符柱她做了一个标记,只有她能认出来。
虽不知龙符柱为何会落在北凉皇帝手中,但她一定要得到它。
那是她的传家之物,不论在任何时空,绝不能落到外人之手。</div>
想必待会的狩猎,皇帝也会让她一同参与。
她之前就看得出来,皇帝想除掉她,因为诸葛榕斓与她走的太近。
并且有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一朝皇帝,怎会容忍自己最看重的皇子做出逾越之事。
如今诸葛榕斓忘了她,而她也失去了势力,成为落魄质子。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皇帝自然更是留不得她。
在南戎,慕容燕璃对她说过,通知了这边人,让她过的不会舒坦。
想必与慕容燕璃勾结的人应该是丞相了。
她随时南戎质子,但生死早已不被他人重视。
即便她死在这边,慕容燕璃也不会向北凉讨要说法。
围场的组队,其他人已然选好。
只剩下诸葛辰风与诸葛榕斓还有楼绍。
皇帝看向他们几个,目光落在秦陌芫身上,冷声道,“慕容芫,朕听闻你只会些拳脚功夫,也算是个不会武的,朕便帮你选了。”
皇帝扫了眼下方,最终道,“你与御史台主楼绍一队吧。”
秦陌芫脸色冰冷,沉声道,“奴才遵命。”
她何尝不知,皇帝这是故意的。
她曾经害的楼绍被罚,如今楼绍又岂能放过这个羞辱她的机会?
忽然间,她听皇帝低喝一声,“你做什么去?”
周围的也瞬间沉寂,她甚至能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秦陌芫凛眸,刚要抬眸看一眼,眼前却是一暗。
随即,手臂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道拽起。
鼻翼间萦绕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她心头一震,抬眸撞进一双漆黑薄怒的凤眸。
“放开!”
她想要挣开,男人却攥的极紧,沉寒的声线砸了过来,“你不该是这样的。”
说完,他微怔,凤眸里的怒意更甚。
秦陌芫讥诮挑眉,唇角的讽刺显而易见,“太子殿下似乎很了解奴才?”
男人没有再看她,而是看向皇帝,语气沉寒,却透着不容拒绝的霸道,“父皇,慕容芫跟儿臣一队。”
言罢,完全不给皇帝说话的机会,拽着她大步离开。
围场中的人脸色各异,唯有皇帝的脸色最为难看。
沉怒的眸子瞪着离去的两人,愣是没有出声阻拦。
国师敛眸,声音低沉传入皇帝耳中,“皇上,榕斓有自己的主意,莫要干涉他。”
皇帝垂眸,垂在膝盖的双手微微收紧,最终似气似无奈的哼了一声。
*
狩猎依旧是晚上开始,如今夕阳,众人都在准备。
秦陌芫没什么可准备的,她一个质子没有独属的营帐,与其与诸葛榕斓待在一起,不如在外面待着。
垂眸走路,肩膀却是一重,随即一只手蓦然伸向她腰间的坛子。
秦陌芫眸色骤然凛冽,伸手攥住那人的手腕狠戾一拧!
“啊——”
骤然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四周。
楼晟捂着手臂痛的脸扭曲在一起,不停的喊着,“疼疼疼,你这混蛋松手!”
松手?
秦陌芫冷冷一笑,手上的力道蓦然一重,顿时杀猪般的惨叫声更加惨烈。
他的叫声引来了周围的人,一时间将他们围在中间。
楼晟躺在地上,两只胳膊都被卸脱臼了,耷拉在地上,脸色惨白。
秦陌芫抬脚踩在他胸上,低眸冷冷看着他,“你不该碰他!”
所有人不知‘他’是谁,但却知道楼晟因为‘他’被教训的很惨。
楼晟双臂只能恨恨的瞪着她,因为疼痛,脸色狰狞,咬牙切齿,“慕容芫,我弟不会放过你的!”
楼晟,一个废物而已。
去年围场上,他是跟着诸葛千羽的。
他弟不正是如今的御史台主楼绍吗?
秦陌芫身子微躬,眉眼深处皆是讽刺,“你不过是被楼绍当抢使而已。”
她的话让周围的人笑出声,更是让楼绍脸色尴尬青紫。
“我楼家的人再废物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教训!”
一道冰冷泛着杀意的声音响彻前方。
秦陌芫抬眸看过去,楼绍一袭暗灰色盔甲,拾步而来,脸上依旧冰冷,毫无表情。
她抬脚,骤然狠戾踢在楼绍的腹部,将他一个七尺男儿直接踢到了楼绍面前。
楼晟惨烈大叫,痛的脸色几乎变形,最终晕死过去。
秦陌芫冷冷一笑,笑意充满傲然,“同样,我慕容芫再不济也轮不到外人欺负到头上来!更何况是一个废物!”
围在周围的众人脸色各异,他们发现秦陌芫的性子似乎变了。
若是以往,她只会半笑半气,然后撒泼耍懒的反击。
而如今,堂而皇之,气场冰冷,让人不敢靠近。
尤其是她身上萦绕着一股子死气,让人莫名恐慌。
蓝灵酒与蓝蜀冉站在一起,目光复杂的看着中间的秦陌芫。
诸葛辰风站在远处,目光深沉,裹着令人看不懂的神色。
在他身后,是诸葛千宏与诸葛千华,神色各异,不知其味。
官家公子小姐们皆是站在远处,更是不敢吭气,只是看着这场好戏。</div>
中间的人,一袭白袍,面对这么多人,没有一丝胆怯。
她优雅的弹了弹衣袍上莫须有的灰尘,冰冷的眉眼只是蔑视的扫了眼楼绍,转身离开。
该教训的人已经教训了,她没必要再继续招惹下去。
但!
身后骤然袭来凛冽渗人的杀意。
而那股杀意竟然是冲着她腰间的坛子而来!
长剑一旦刺中,坛子破碎,骨灰四散!
身后亦是传来楼绍冰冷的声音,“伤了我楼家的人就想就这么离开吗?”
秦陌芫骤然侧身,单手护住腰间坛子。
另一手,稳,狠,准的抓住长剑的剑柄!
在场懂武功的人皆是一震。
他们可都清楚,楼绍甩出的这把长剑蕴含着强烈的内力。
没有内力的人一旦碰上,便会被震碎心脉。
若是内力低微的,碰了也会受伤。
难不成慕容芫有了内力?
而且内力深厚?
九罗刹躲在暗处,震惊的看着站在中间的秦陌芫。
他们本想出手,没想到秦公子竟然自己应付了。
秦陌芫转身,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杀意,衣袍翩飞间,沉怒的声音响彻而来,“我说过,碰了“他”都要付出代价!”
言罢,她的身影犹如鬼魅朝前闪去。
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再看清时,便是秦陌芫手中的长剑狠狠刺向楼绍的胸口!
两人打在一起,周围的落叶骤然翩飞,卷着凛冽的杀意。
楼绍脸色冰冷,逐渐凝重。
他没想到只会些拳脚功夫的秦陌芫此刻武功竟然这般强劲霸道。
秦陌芫掌心凝聚着内力击打而来。
趁他抬手阻挡反击之时,手中长剑骤然袭向他的脖颈。
抬脚踹在他腿上,随即将他摁在地上!
膝盖毫不留情的抵在他手臂上,手中的长剑抛起,对着楼绍的胸口狠狠刺下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皆是惊吓的后退两步。
就在长剑刺入他肌肤的那一刻,剑刃蓦然出现一只手,紧紧握着,快速朝一旁拽过去。
鲜血瞬间顺着剑刃滑落,滴在地上。
长剑刺入楼绍身侧的地面上,剑身入土半截。
楼绍脸色惨白,一时间怔住神。
“秦公子,莫要一时冲动做了傻事,楼绍死了,你也活不成。”
年旻禾脸色凝重,黑眸看着她。
对面之人浑身充斥着强烈令人胆寒的杀意。
她渐渐抬头,一双眸泛着阴狠的猩红,令人为之一颤。
像是要平复内心的戾气,她缓缓闭眸。
再睁眸,眸底的猩红淡去,只剩下一片令人胆寒的死气与冷意。
她丢掉长剑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楼绍,一字一句透着警告,“若再想对‘他’下手,我定亲手宰了你!”
躲在暗处的九罗刹心疼的看着单膝跪地的女人。
他们知道,秦公子是为了白梓墨。
即便那个男人死了,她依旧将他的骨灰带在身边,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因为白梓墨的骨灰是她的逆鳞,是她不可触及的伤痛。
她如今能有这般浑厚的内力,这天下除了白梓墨,再无他人。
年小元与楚知儿担忧的跑过来,看着他被割破的掌心,心疼无比。
“秦公子……”
年小元走到她身前,担忧的看着她,双眸通红,哭了出来,“秦公子,你没事吧?”
她的担心溢于言表,眸底的泪都是对她的心疼。
年小元忽然扑进了秦陌芫怀里,低声哭着,“秦陌芫,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怕你出事。”
秦陌芫冰冷的脸色有了一丝裂痕。
她伸手拍了拍年小元的后背,眉目低垂,冰冷的声音裹着一丝暖意,“没事。”
营帐外,景泠月冷笑的看着这一幕。
眉眼轻抬间,看到站在远处,本要拾步离开的诸葛辰风却顿住脚步,俊容冷沉,沉沉的看向这边。
“我还有事,你回你哥身边吧。”
她推开年小元,颔首算是告别,越过她就要离开。
但!
步伐刚一迈出,身后再次传来令人厌恶的声音,“你一个南戎质子,身份卑微,当众打了北凉的御史台主,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将我们北凉律法置于何地?”
秦陌芫转身,负手而立,眉目冰冷的望过去。
说话之人正是诸葛辰风的身边之人,诸葛千宏。
呵!
这个墙头草,诸葛辰佑倒台就去巴结诸葛辰风了。
她下颚冷傲微扬,“要打要罚随你们处置。”
年小元站在她身侧,伸手抓住她的衣袖轻轻拽着。
那担忧的神情丝毫不遮掩。
诸葛辰风目光落在年小元的手上,黑眸更加暗沉,温润如玉的神情都裹着寒意。
“你可知蓄意谋杀当朝官员是什么罪责?”
诸葛辰风蓦然开口,第一次,温润的声音寒沉如冰。
秦陌芫眸底依旧是一片死气的寒意,毫不畏惧的开口,“我还是那句话,随意你们处置!”
“放肆,你一个落魄的质子竟敢以这种口气与四王爷说话!”</div>
诸葛千宏怒着她,语气质问。
秦陌芫不耐蹙眉,“要罚便罚,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诸葛千宏脸色一气,指着她的手臂都有些颤抖。
诸葛辰风敛眸,给诸葛千华渡了一记眼色。
诸葛千华走上前,声音阴沉,冷声道,“按照北凉律法,凡是蓄意谋杀殴打当朝官员者,皆处于死刑,念你是南戎质子,死刑可免,但必须受罚,打一百鞭子。”
一百鞭子?
别说一百了,就是五十,这人能不能活命还不知道。
秦陌芫脸色很是平静,丝毫不变,只是冷冷回应了一个“好”字。
年小元冲到秦陌芫身前,瞪着诸葛千华,“你们要打她就连我一块打。”
诸葛辰风脸色更加沉厉,怒喝道,“将年小元带下去!”
禁卫走来,将年小元拽了下去。
年小元气的又吼又叫的,愣是毫无作用。
年旻禾眉心紧拧,担忧的看着秦陌芫,暗中给远处的人渡了个眼色。
楚知儿紧抿着唇畔,犹豫了几许,正要开口,手背却是一暖。
她疑惑抬眸,只见年旻禾对着她摇头,低声道,“此事你不要插手,对你不利。”
楚知儿知道,她若是出面帮秦陌芫,表哥会卖她几分薄面。
但也会因为此事,让表哥对她不悦。
只是……
她担忧的看向秦陌芫,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没事,会有人来的。”
不出意外,国师待会就会来了。
会是谁?
难道是太子殿下吗?
楼绍也受了内伤,两兄弟被带下去治伤。
禁卫军朝着秦陌芫走来,双手准备抓住她的双臂,将她带下去。
但,手还未放上去,两个禁卫便被一股莫名的内力震飞。
只是一瞬,两人倒地便没了声息。
“本宫的人也是你们能碰的吗?”
众人错愕,望向声音之处。
诸葛榕斓步伐沉稳,朝着这边走来。
所有人有些震然,毕竟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失忆了,而且无痕大师不准他们在太子跟前提起慕容芫这个人。
这情况,看来即便太子殿下失忆了,还是向着慕容芫。
秦陌芫眉目低垂,看不到她的神情。
男人走到她身侧,长臂一伸将她护到身后。
俊容寡淡,语气森然,凤眸凉寒的看向诸葛辰风,“慕容芫是本宫的人,楼绍与楼晟主动招惹本宫的人,本宫的人反击还有错了?四弟如此,是向众人告知,不必将本宫放在眼里吗?”
秦陌芫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奈何男人攥的很紧,她挣脱不开。
诸葛辰风神色暗沉,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臣弟没有那个意思。”
男人薄唇噙着冷嘲的弧度,“没有那个意思?若是本宫不来,你们这是要当众打死本宫的人了?”
诸葛千宏蹙眉,反驳道,“二哥,四哥他……”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诸葛榕斓声音凉薄,声线低沉清冽,却让人后背生寒。
诸葛千宏脸色一变,难看到几点,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诸葛辰风脸色阴郁,沉声道,“慕容芫内力深厚,这一百鞭子还要不了她的命。”
“哦,是吗?”男人忽然低低一笑,凤眸轻飘飘的落在楼绍的营帐里,声音陡然一沉,“御史台主楼绍与其弟楼绍对本宫不敬,妄自殴打欺辱本宫的人,全然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拉出来抽上一百鞭!”
男人话一落,清风立刻领命,带着禁卫冲进将楼绍与楼晟带了出来。
他淡淡一笑,看向诸葛辰风,“四弟,本宫这般处理,你可有何要说?”
诸葛辰风脸色阴沉,薄唇抿的紧紧的。
他没有什么要说的,因为他没有那个权利。
诸葛榕斓如今位高权重,更是一直深受父皇宠爱,他的话堪比圣旨。
若是他当众违抗,传入父皇耳朵,父皇便会更加苛待他。
他原本与太后就是一脉的人,太后保住了他,但父皇却对他的意见愈发的多。
如今这个关头,他只能平息了事。
楼绍与楼晟被绑在柱子上,禁卫军手里拿着长鞭,毫不留情的打在两人身上。
每一鞭下去,都是血淋淋的。
楼晟惨叫着,再加上双臂的脱臼还未接上,这会是一会晕一会醒。
那种痛,让他生不如死。
楼绍紧紧攥着双手,目光阴冷,紧紧抿着薄唇,忍受着每一鞭的痛意。
众人皆是心神胆颤,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原本想找秦陌芫麻烦的一些人看到这一幕,皆是不敢再找事。
诸葛辰风脸色阴沉,转身离开。
诸葛千宏与诸葛千华也跟着离开。
国师站在远处,看着这里的一幕,眸底的神色有些无奈,眉眼深处却泛着笑意。
他也没有想到诸葛榕斓吃了无痕特质的药,竟然在潜意识里还是那般护着秦陌芫。
四周寂静,只有鞭子挥打在身上的声音。
还有楼晟的惨叫声!
秦陌芫心神微颤,看着身前身躯修长的男人。
攥着她手腕的大手裹着一丝暖意,却让她想要逃离。
这般一想,她趁他不备,猛地挣开他的束缚,朝远处逃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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