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迈出的脚步生生顿在那里。
颜攸淸亦是一震,错愕的看着就要走出院落外的身影。
秦陌芫竟然是南戎太子?
那么高贵的身份,为何要说自己是无绝大师身边打杂的?
秦陌芫微微闭眸,完了。
诸葛千廷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秦陌芫,你不帮本王,本王怎么挑完后厨的水?”
诸葛榕斓俊容凉彻,看着远处两人互相的小动作和传递的眼神,薄唇抿的愈发的紧。
秦陌芫低声回道,“你先去,我看情况,然后去帮你一起挑水。”
诸葛千廷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他们只看到秦陌芫和诸葛千廷交头接耳的,却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诸葛榕斓俊容凉薄,“南戎太子在本朝犯了檀寒寺戒律,罚扫干净檀寒寺!”
清冷凉薄的声线落下,男人拾步走向自己的禅房。
秦陌芫脸色一变,转身吼了一句,“你凭什么罚我?”
男人转身,凤眸凉凉的睨着她,“就凭本王是北凉二王爷,南戎太子在北凉檀寒寺犯了戒律,必须受罚!”
语落,男人走向禅房,推门而入。
颜攸淸看了眼两人,眉心微凝。
无绝看着秦陌芫,说了一句,“赶紧去扫吧,不扫完不准吃饭。”
扫?
檀寒寺那么大,天亮都扫不完!
本来还想着今晚找阡冶谈谈,看来今晚是不可能了。
可是院落里就阡冶和颜攸淸两人,她不放心。
许是怕她偷懒,禅房内再度传来男人凉寒的声线,“明净,你监督她,直到她扫完为止。”
完了,阡冶将她心底最后的希望都打破了。
她还想着让暗卫帮她打扫,她找机会冲进阡冶禅房和他解释。
看来现在是没希望了。
*
南戎朝堂都传了一件事,四王爷慕容燕璃要翻身了。
以往根本没有他上朝的资格,自从在春猎救了皇帝。
身受重伤,最终脱险后,皇帝下令,让他开始上朝。
以往躲着他走的大臣开始接近他。
原以为慕容燕璃会冷漠无视,没想到他都是淡笑迎接。
天色渐晚,慕容燕璃回到寝室,却不见笙筝的身影。
他冷声问道,“可见她去了哪里?”
常柯恭敬回道,“前半个时辰王妃说有事就出去了,让属下不要跟着。”
慕容燕璃俊眉紧拢,走向房内。
目光所及,忽然竹篓里有张被烧过的宣纸。
许是主人走的太急,宣纸只被烧了一半。
男人眉心一跳,弯腰捡起竹篓里的宣纸。
当看到上面一半的内容时,俊容骤然沉寒,愤怒道,“常柯,马上封了芸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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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柯一愣,“四爷,如今的局势我们若是……”
“让你去就去!”男人猩红着双眸,声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迸出。
*
雅间幽静,烟雾缭绕。
房内,女子站在窗杵前,双手紧紧揪着手帕,小脸上满是紧张。
半晌,她忽然感觉脸色有些发烫,身上亦是有些热气。
再次往前站了一些,感受着冰冷的夜风吹在身上,凉了许多。
可那股凉意很快便被热气再一次席卷。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笙筝靠在窗杵上,浑身无力。
她这才发觉雅间里的香气有问题。
“救命……”
呓语的声音透着哀求。
房外的人似乎听到里面的声音,用内力震开了房门。
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当看到靠在窗杵边上面色微红的女人时,脸色微变。
笙筝无力抬眸,看着走来的男人,只觉得愈发的难受。
“梓墨哥哥……”
她踉跄着脚步冲过去,扑在白梓墨怀里,哭了出来。
白梓墨俊容冷沉,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同时点了她的穴位。
迎着女人痛苦的神色,他沉声道,“我们都中计了。”
笙筝浑身难受,快要失去意识,她震惊道,“那封信不是你跟我写的?”
白梓墨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上面附着一个小纸风筝。
他冷声道,“这里面写的,你有难,让我务必到这里来。”
她有难?
所以他来了?
笙筝看着他,忍着浑身的难受,问道,“所以知道我有难,你奋不顾身的来了?”
白梓墨坦然的看着她,“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慕容燕璃。”
看着她浑身难受的模样,白梓墨移开视线,“避免误会,我先走了。”
可,步伐还未踏出,房外骤然传来邪冷的声音,“白宰相要去哪里?”
雅间外,慕容燕璃拾步而来,周身泛着阴邪冷佞的气息。
白梓墨薄唇紧抿,眉心紧拢。
笙筝脸色微变,低着头,不敢去看慕容燕璃。
慕容燕璃看了眼笙筝,只是一眼便发现了不对。
他走上前,冷厉道,“你被下药了?”
而且还是那种药!
笙筝身子抖的厉害,完全不敢吭气。
可是男人冰凉的指腹捏着她的下颚,让她有些贪婪这一丝凉意。
意识本就有些混沌,现在愈发的不可收拾。
“慕容燕璃,救我……”
她低语着,双目微红。
慕容燕璃脸色阴冷至极,看着白梓墨,“白宰相难道不该解释一下?”
大手一挥,被烧的还有半截宣纸骤然飘在他眼前落在地上。
“筝儿,芸幽阁见,我反悔了,想见你一面,梓墨。”
前面不知道写了什么,被烧去了一半。
慕容燕璃讥讽道,“白宰相别告诉本王这不是你写给本王王妃的,这可是白宰相的笔迹,若是不承认,要不要去相府里拿白宰相的字画比对下?”
白梓墨低头看着地上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尽数落入眼底。
薄唇忽然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意,却没有反驳。
慕容燕璃捏着笙筝的下颚,问道,“筝儿,告诉本王,可是白梓墨约你出来对你要行不轨之事?”
笙筝眼睫一颤,下意识看向白梓墨,却见男人始终低着头,看不见俊容上的神情。
这一刻她有种疯狂要想报复他的冲动。
迎着慕容燕璃的凤眸,她哭着喊道,“是,要不是王爷来,我差点就……”
她不敢去看白梓墨,哭着低语道,“我被他点了穴位,动不了了。”
慕容燕璃为她解开穴位,将她揽在怀里,沉怒的看着白梓墨,“此事本王会如实禀告皇上,请皇上为本王做主!”
言罢,他抱着笙筝离开,在越过白梓墨时,笙筝忍不住抬眸看了眼他。
那一眼,让她永生难忘。
她真切的从他眸底看到了对她的嘲讽,厌恶,失望。
失望吗?
她早就失望透顶了。
闭上双眸,无力的靠在慕容燕璃怀里。
*
此事闹到了皇上面前。
龙殿之上,皇帝脸色暗沉,黑眸沉厉的看着下方。
慕容燕璃与白梓墨跪在地上,皆是低着头。
皇帝冷声,“白梓墨,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事实果真如老四所言?”
白梓墨始终低着头,声音低沉,“微臣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请皇上责罚。”
皇帝气的一拍龙案,“你就没有解释的?!”
白梓墨的为人他如何不清楚?
笙筝喜欢了他十几年,他都无动于衷。
若是真有心思,以白梓墨的性格,怎么会让笙筝嫁给老四!
虽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他也多少清楚,白梓墨是被陷害了。
而陷害他的人他心里清楚,他担下所有责任,不过是为了庇护那个人。
皇帝脸色愈发的冰寒,“白梓墨反省及时,索性没有酿成大祸,来人,将他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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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轻了,不足以服众。
慕容燕璃低敛着眸光,眸底的讥讽恨意几乎要将周遭的一切吞噬。
犯下这种罪责,仅仅只是重大五十大板!
若换做是他,只怕皇帝早已下令杀了他!
皇帝看向他,问道,“老四,你对朕的判决可满意?”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骨节泛白。
他拱手在身前,一字一句道,“儿臣全凭父皇定夺,索性筝儿现在无恙。”
皇帝眸光微敛,冷淡的“嗯”了一声,“既然如此,都退下吧。”
*
大殿外,白梓墨走下石阶,俊容冰冷,眸色讥讽。
走到下方,看着站在远处的几道身影。
几个大臣皆是走过来向他问好。
慕容燕肖亦是走了过来,低声道,“梓墨可还好?”
白梓墨眉眼轻抬,黑眸一瞬不瞬的凝着他。
气氛僵滞中,男人讥嘲冷笑,“慕容燕肖,自昨晚一事后,你与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慕容燕肖脸色几不可微的一变,“本王不懂梓墨说的什么。”
“不懂?”白梓墨讥诮冷笑,剑眉下的黑眸卷着暗嘲,“整个南戎能毫无一二的模仿出本王的笔迹,除了二王爷,还能有谁?”
迎着慕容燕肖瞬间冷沉的目光,他倾身上前,“最了解笙筝对本相心思,又知道怎么利用笙筝喜欢风筝这一点骗本王前去的,除了二王爷,还有谁?”
慕容燕肖眉心紧拢,“白梓墨……”
“知道为什么本相不拆穿你吗?”白梓墨打断他的话,冷冷睨着他,“这全当是还了十年前二王爷曾对本相的伸手支援。”
语落,男人拾步离开,被两个禁卫军守着去受刑。
慕容燕肖紧抿着薄唇,看向大殿方向,脸色阴沉。
没错,就是他做的。
他这么做只想让慕容燕璃和白梓墨之间更加决裂。
更想白梓墨因为此事被父皇怪罪,势力减低。
因为他怕。
慕容燕璃如今不比以往,开始上了早朝,有些趋炎附势的人已经开始巴结他了。
再加上他娶了笙筝,笙帡再不济也在胥城有势力,假以时日,难保他不会卷土重来。
而白梓墨势力雄厚,又是慕容芫的人。
慕容芫已经知道是他出手杀诸葛榕斓,到时回到南戎,定然会对付他。
所以便提前对白梓墨下手,削弱慕容芫的一半势力。
再让慕容燕璃和白梓墨自相残杀,他坐收渔翁。
刘贵妃因为刺杀慕容芫,罪名滔天,连带着他的势力都受到了连累。
往日的大臣对他避而远之。
他现在草木皆兵,四面楚歌,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在雅间里提前布置了令人冲动的香料,只是没想到笙筝会提前那么早到,让白梓墨一进雅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索性笙筝帮着慕容燕璃,嫁祸给白梓墨。
他以为后续的一切会按照计划发展,只是却低估了白梓墨在父皇心里的位置。
仅仅只是打五十大板。
由孟河监督,这打的重与轻,谁又能得知?
*
相府里,回廊上。
男人一袭青袍长身玉立,目光冷然的望着远处。
繁星夜幕,点点星光,似是展现着那熟悉的笑颜。
回廊尽头,一抹身影逐渐走来。
阿明恭敬躬身,“五爷,我们的人来报,笙帡在胥城还是如此以往,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动静?
白梓墨敛眸,负手而立,“再去查探,这一次派人潜入进去,务必要查出蛛丝马迹。”
阿明点头,“是,五爷。”
“下去吧。”
“是。”
月色清冷,男人看着星空,神色怅然。
不论她是否爱他,不论她心里是否有他,他都要帮她护住太子之位。
帮她护住如今的繁华平静。
有他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地位。
半晌,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而来。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而来,“墨儿……”
白梓墨身躯微僵,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白峰崖,敛眸道,“父亲。”
见他态度依旧是疏离冷漠,白峰崖心头微痛。
他知道自己这十年来将他伤的太深,这一生都无法求得他的原谅。
白峰崖淡笑,却是叮嘱道,“你要小心慕容燕璃,他不简单。”
白梓墨应声,“我知道。”
白峰崖却是一时语塞,看了眼丰神俊朗的儿子,担心的问了一句,“你身上的寒毒怎么样了?”
白梓墨苦涩挑唇,“已经习惯了。”
八年了,每月的寒毒侵蚀之痛早已深入骨髓。
白峰崖内疚的抬眸看向别处,“爹一定会找到神医为你解掉体内的寒毒。”
神医?
白梓墨讥嘲一笑,“若是有神医能借,我何苦还会受这八年之痛?”
“墨儿……”
白峰崖竟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其实这八年他一直在想办法找神医为他解身上的寒毒。
为的就是日后有一日可以亲自将解药给他的儿子。
可是,半年过去了,没有人能配制出解药。
他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儿子,白梓墨。
“若是无事,我先休息了。”
白梓墨颔首,转身离开,修长的身躯在月色下有些凄凉。
白峰崖忽然开口,“墨儿,你若是真的爱芫儿,父亲帮你。”</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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