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不见了。”
明净低头,自责道,“请爷责罚。”
男人大手一松,将明净甩在地上,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
五日后,整个朝堂等震动了,当朝太子失踪了,派出去多少人都没有找到。
很多人都在言传,太子殿下可能遇难,暴尸荒野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
龙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颓然,无力道,“还没找到吗?”
贺曳蒲跪在下方,脸色凝重,“回皇上,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皇帝,“皇上,属下再派人将整个南戎找一遍,再往周边的邻国找一下。”
皇帝摆了摆手,“去吧。”
龙殿内空荡无比,皇帝双手掩面,沉重的气息不断溢出。
他再一次将自己与洛儿的孩子丢了。
她究竟在哪?
龙殿外,皇后的凤辇徐徐而来。
在宫女的搀扶下,皇后走下凤辇,雍容华贵,走向龙殿。
孟河跪在一侧,低声道,“皇后娘年,皇上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皇后美眸轻垂,冷冷的睨了眼孟河,“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孟河始终低着头,依旧还是那句话,“回皇后娘娘,皇上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放肆!”皇后一个眼神递过去,身侧的侍卫领命,将孟河架起往后拖去。
大敏上前,抬手一巴掌扇在孟河脸上,脸色阴狠,“竟敢阻拦皇后娘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几巴掌下去,孟河只觉得眼前有些晕眩。
龙殿门打开,一抹明黄身影出现,周身威严的气息四散。
皇帝脸色沉冷,大敏转头看去,下意识看了眼皇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所有人跪在地上,喊着参见皇上。
孟河弯着腰,低着头走到皇后身后,一张脸有些红肿。
皇后美眸微眯,只是片刻莞尔一笑,“皇上,这些奴才现在真是胆大妄为,太不把臣妾放在眼里了,随意一个奴才都能拦住臣妾。”
皇帝脸色冰冷,“是朕吩咐孟河,不论是谁,禁止入殿,皇后如此这般,是想抗旨吗?”
皇后脸色微变,没想到皇上会这般不给她一丝颜面,当着一众奴才的面驳了她的颜面。
她正了正神色,温柔道,“臣妾来只是想问下皇上,太子找到了吗?臣妾也是关心太子的安危。”
“关心?”皇帝嗤然一笑。
皇后心神一紧,脸色愈发的紧绷。
他这一笑是何意?
是怀疑她?
还是知道一切了?
可她也不知道慕容芫去了哪里,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打探到最真实的消息。
她真的希望慕容芫死在外面,永远别再出现。
皇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身上疏离的气息令人感到极致的压抑。
他转身,扫了眼面容红肿的孟河,脸色愈发的冰沉,“谁打的,给朕站出来!”
大敏吓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看了眼皇后。
皇后眉心紧拧,“皇上,这个孟河仗着皇上的宠信,对臣妾不敬,臣妾贵为皇后,还教训不得一个奴才了?”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冷笑一声,“孟河是授朕的旨意阻拦你,你说他对你不敬,是在责怪朕了?”
皇后脸色微变,猛地低头,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皇帝厉吼一声,“你的人都欺负到朕头上来了,是公然跟朕叫板吗?”
皇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度了个眼色过去,大敏领命,跪着上前不停的磕头,求皇上饶命。
皇后冷声道,“这么不知规矩的人,拖去下杖责五十!”
两个侍卫领命,将大敏拖下去。
“朕说让你们走了吗?”
皇帝冷冷开口,三个吓的皆是脸色惨白,跪在地上。
大敏早已吓的身子颤抖。
皇后微低着头,凤袍云袖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皇帝冰冷的目光递向大敏,吩咐道,“孟河,你去监视,重重责罚五十大板,打完向朕禀报。”
明黄身影转身,再次走进龙殿内,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没有朕的命令,禁止任何人踏入龙殿!”
皇后抬头,目光阴冷的瞪着缓缓关上的龙殿大门。
大敏彻底慌了,想要求救皇后,却被皇后一个眼神瞪的瞬间失了声音。
僵硬的被两个侍卫拖下去。
孟河站在一侧,冷漠的看着侍卫将木杖重重的打在大敏身上。
四周响彻着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
周围来往的太监宫女皆是听的心尖一颤一颤的。
第二十板子落下,大敏已经晕死过去,彻底没了声音。
木杖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的。
孟河脸色冰冷,看着大敏的脸色渐渐的变得白黄,看着她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
五十大板下去,整个人彻底没了气息,死的透透的。
他心里清楚,皇上对皇后怒到了极点。
太子失踪的事情定然与皇后有着莫大的关系,皇上却查不到任何证据,如今的怒火只能撒到皇后身边宫女身上。</div>
龙殿外,小德子小步跑了过来,手里端着精致的食盘。
对着孟河笑的一脸的单纯无害,“师父,这是奴才特意吩咐御膳房做好的银耳粥。”
孟河看着精致的瓷盘,又看了眼紧闭的龙殿门。
从早上下朝到晚上,皇上滴水未进。
结果托盘,他眉心微扬,示意道,“你走吧,这几日尽量不要靠近龙殿。”
小德子躬身,“小德子谢师父提醒。”
他躬身渐渐离开。
孟河轻叹一声,拾步推门而入。
龙殿内琉璃灯盏摇曳,却又昏暗沉沉。
孟河低着头,将银耳粥端到皇帝身侧,恭敬道,“皇上,您一天未进食了,吃些吧。”
皇上双手撑脸,疲惫苍老的声音自掌心溢出,“那放吧。”
孟河应了一声,将银耳粥放在龙案上。
“孟河,朕是不是很无能?”
皇帝的话惊的孟河差点打翻手里的瓷碗。
他跪在地上,恭敬道,“皇上,太子殿下福大命大,有洛妃娘娘在天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洛妃……
呵!
他堂堂一朝皇帝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护不了,谈何护天下?
只希望芫儿,真的没事。
不然,他绝不会放过皇后!
忍了十年,也该是时候了。
*
寻找南戎太子的传说有好几拨人。
锦陌山庄,浮冶阁,南戎宰相,北凉二王爷,都在全力寻找失踪五天的太子殿下。
没有!
如今整整十日,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山涧之上,两个男人长身玉立,周身却寒意迸发。
白梓墨黑眸猩红,狠戾的一拳打在诸葛榕斓的脸上。
男人脚步踉跄了几下,侧着脸,任由唇角的鲜血缓缓溢出。
俊容僵硬,凤眸毫无神采,一袭白袍早已脏乱不堪,墨发凌乱。
即便如此,依旧遮掩不住浑身散发的俊美矜贵气息。
白梓墨冲上前,净白五指揪住他的衣襟,沉声怒吼,“当初若非你那样对她,她怎么会离开?现在又怎么会下落不明,既然她如此爱你,你为何不好好珍惜她!”
说着,白梓墨愈发的大怒,招式凌厉,一拳一拳的打在诸葛榕斓身上。
男人仿佛不知痛意,任由对方的拳脚落在他身上。
是啊,当初他为何要那样对她?
现在想来,他不过是在气恼。
气她与白梓墨。
更气白梓墨甚至为了她不惜性命。
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
尤其那人是白梓墨!
一个肯为了她死,为了她与天下为敌的男人。
他怕,怕有一日他会失去她,所以见白梓墨与她纠缠在一起,便将怒意发泄在她身上。
眼前凌厉的拳头袭来,男人抬手,稳稳接住,凤眸沉厉,同样猩红无比,“我的女人轮不到你来惦记!”
两个男人揪打在一起,拳脚相加。
原本内力深厚的两人此刻都像毛头小子一样,毫无章法的乱打。
直到两人彻底没了力气,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两人坐在草地上,单腿曲起,手肘无力的打在膝盖上。
诸葛榕斓白袍破碎,俊容泛着淤青,白袍被鲜血染红,狼狈中透着野性的俊美。
白梓墨亦是如此,他抬头,指腹拭去唇角的鲜血。
起身,青袍挥荡,冰冷的声音响彻晨曦的寒露中,“若是她再也回不来,我白梓墨会率兵攻打北凉,踏平北凉,取你性命,为她报仇!”
白梓墨拾步离去,沉稳的步伐却万千沉重。
猩红的眸渐渐湿润,薄薄的唇抿紧抿着。
秦陌芫,你不是很爱诸葛榕斓吗?
既然爱,是不是就不会冷眼看着我举兵攻打北凉,伤害诸葛榕斓?
若是,你何时才能回来?
*
晨曦的光温暖,却照不透内心的暗沉。
男人躺在地上,闭上凤眸,薄削的唇角噙着苦涩的弧度。
她究竟在哪里?
十日的时间,三朝都搜遍了,依旧不见她的踪影。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凶她。
不该怪她。
男人眉眼轻抬,凤眸睁开,眸底因沉如冰,像是蕴含了万千的寒意。
起身负手而立,望着南戎皇宫的方向,沉声道,“明净,今晚行动。”
他和白梓墨都查过了,南戎皇后和御史台都没有私藏秦陌芫。
唯有那个面具男人,无论如何他查不到他的踪迹。
*
王府门外,一抹身影渐渐而来。
守在王府外的两名侍卫恭敬道,“筝姑娘。”
笙筝抬眸,看着眼前萧条的四王府,冰冷点头,拾步走进去。
刚绕过回廊,便看到远处凉亭下,一抹身影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
一袭玄色墨袍,负手而立,头微微扬着,似是在看着远处。
眉心微疑,她红唇轻启,“四王爷?”
凉亭下,男人转身,俊容在晌午的日光下愈发的耀目。
薄唇轻挑,淡淡一笑,“筝姑娘。”</div>
笙筝走过去,看着眼前的慕容燕璃,第一次见他穿了别的颜色的衣袍。
这一身玄色衣袍衬的他身上的气息有些邪魅,没了之前的低敛。
慕容燕璃凤眸微深,看着眼前的女人,淡淡一笑,“筝姑娘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
笙筝一顿,移开视线,冷声问了一句,“你的伤势如何了?”
男人眸光微敛,想起那日在山上的红衣女子,眸底寒光一闪。
他淡笑,“已无大碍。”
笙筝点头,“我欠四王爷一个人情,日后有事四王爷金光相言,只要本小姐能做到的自是不会推脱。”
言罢,她转身离开。
慕容燕璃看着她的背影,薄唇轻启,“筝姑娘,若是有一日本王因为不得已的事瞒了你,你会如何?”
笙筝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目光清冷,“不会如何,四王爷与本小姐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她微颔首,朝着府外而去。
慕容燕璃凤眸微眯,薄薄的唇边噙着冷佞的弧度。
只是萍水相逢吗?
“常柯,韩九忱那边事情办的如何?”
常柯躬身回道,“回四爷,方才镇北侯府的人来报,皇上刚下了口谕,让筝姑娘与诸葛辰风联姻。”
慕容燕璃看着府外消失的身影,眉心泛着冷佞的邪气。
笙筝,你会主动来找本王的。
*
昏黄洒落,染红了整个祁安城。
将军府内,一道震惊的声音骤然响彻整个前厅。
“大哥,为什么是我?”
笙筝脸色苍白,一瞬不瞬的凝着面前的男人。
笙帡脸色沉厉,伸手扶住脚步踉跄的笙筝,宽慰一笑,“有大哥在定不会让你嫁入北凉的。”
笙筝苦涩一笑,无力的坐在软椅上,“大哥如今被皇上禁足,慕容芫消失,这个节骨眼上,大哥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怎么不知皇上心里所想。
将她嫁到北凉,为的就是怕大哥将她许配给那个慕容王爷。
这样一来,那个王爷便有了笙家的鼎力相助,皇上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不是御史台主嫡长女景泠月?
同样在南戎与她又同样地位身份的,为什么偏偏是她?
忽然间笙筝像是想起什么,双手紧紧攥着笙帡的袖袍,红唇轻颤着,“大哥,让我嫁到北凉的主意是不是……白梓墨?”
心紧紧绷着,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笙帡脸色阴沉,将笙筝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其实他也不知是谁向皇上提议的。
原本选中的是御史台主嫡长女景泠月,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笙筝。
这些时日他不能去早朝,只是听一些心腹说了,朝堂上没有任何一人提及此事。
是从太子失踪后,皇上忽然改变主意,笙筝联姻。
他暗中调查过,并非是白梓墨。
如今他倒觉得皇后的可能性很大。
如今朝堂唯一与笙筝有资格相配的只有慕容燕肖,他又是刘贵妃的人。
若是笙筝和慕容燕肖成婚,对皇后是最大的威胁。
既然她以为是白梓墨,那就让她误会下去,好让她彻底对白梓墨死心。
大手附在她的双肩,将她推开。
男人低头,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进那双泛着水光的瞳眸。
眉心紧拧,声音从牙缝里艰难溢出,“是他。”
是他……
为什么?
紧绷的心,悬着的心,原本还有一丝期待,这一刻尽数毁灭。
笙筝推开笙帡,踉跄着脚步朝外面跑去,“不会,梓墨哥哥不会这么无情。”
不会,一定不会!
她哭着跑出去,一路上不知撞倒了多少行人。
当跑到白府时,天色渐渐黑沉。
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住她,却被她手里的长鞭挥打的飞出去。
“今日谁拦我,我杀了谁!”
笙筝冲进去,胸腔的心跳都是震痛的。
攥着长鞭的手指节泛白,不停的颤抖,一路上问了下人,得知白梓墨在书房。
笙筝跑向书房,阿华伸手拦住,“笙小姐!”
她冷冷看着阿华,手里的长鞭无情的挥打过去,。
阿华闪身避开,脸色难道,“笙小姐一路冲进宰相府,不分青红皂白的大人,是不是太嚣张了?”
“嚣张?”笙筝冷笑,“本姑娘今日就要嚣张至此了!”
“你!”阿华气的脸色青紫。
书房内,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穿透而来,“让她进来。”
那声线绷着一丝疲惫,还有浓浓的怒意。
阿华脚步一顿,冷冷的扫了眼笙筝,退到一旁。
在听到令她日思夜想的声音时,颤痛的心延伸四肢百骸,那股痛意想是要将她吞噬。
扔掉长鞭,走向书房门,从没有像这一刻,每一步都走的这般沉重,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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