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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兰凋(中)

4个月前 作者: 八百里曼陀罗

阿木尔见他的态度不公,立时便含着一腔怒气要顶撞:“皇上,你……”

湉嫔拉了拉阿木尔的袖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言:“皇上,倘若贵妃的这桩指控还有待商酌,那么臣妾要说的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桌上的清茶已淡淡凉去,袅袅的几丝水烟也只剩下触手生凉的意味,皇帝叹了口气后,冷然道:“你又欲状告什么?”

湉嫔道:“臣妾要告发皇后娘娘害死了孝慎皇后。”

听到这等骇人的控告,皇帝惊讶地不禁心头一缩:“湉嫔,你一开口便造谣朕的两任继后,你简直比静贵妃还要可恶。”

湉嫔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臣妾是否是在造谣,皇上见了证据便知,来人,把人犯蒋东仁押上来!”

皇帝抬眼望去,只见遍体鳞伤的蒋东仁被两个内监给拖了进来,虚弱的蒋东仁艰难地行了个叩拜礼:“奴才蒋东仁叩见皇上、太后。”

皇帝的面色很是难堪:“既是要交给朕审的人,你们怎可以先对他用刑?”

太后道:“皇帝息怒,是哀家准许他们用刑的,毕竟这厮嘴巴忒硬,若不对其拷打,根本没法从他的口中问出当年的下落。蒋东仁,你现在把在慎刑司里招供的话,重新给皇帝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

阿木尔悄声地谓湉嫔:“这蒋东仁不会在皇上面前说谎吧?”

湉嫔唇角轻勾微笑:“贵妃娘娘放心,他的三族亲眷皆已被擒,已被此刻他受钳制,端不敢胡言乱语。”

皇帝用着带有暗示意味的眼神盯向蒋东仁:“蒋东仁,这里不是慎刑司,没有人敢对你屈打成招,所以你只管大胆的说出实情便好。”

蒋东仁惶恐地和周围瞪着他的眼睛都对视一遍后,道:“禀皇上,孝慎皇后的死确实系皇后娘娘所害。”皇帝浑身一凛,他没有想到蒋东仁宁愿悖逆他的意思,也要将孝慎皇后的死因给公布于众。

为了避开皇帝那尖锐的目光,蒋东仁只得垂下脑袋后,继续道:“那年秋祭,皇后先是从奴才手里取得孝慎皇后所服用的白芍五味汤药方,在获析药方里的细辛、白芍、人参与伍黎芦相克后,便又命奴才于秋祭之时将大量和有伍黎芦的紫绛香置于钦安殿,最终导致孝慎皇后烟熏入肺,药融成毒,险些暴猝于斗台。然此计虽然得逞,但并未要得孝慎皇后性命,故而皇后便又令奴才日日于寝殿焚烧紫绛香礼佛,导致孝慎皇后余毒未清,新毒又来,终至其病入膏肓,壮年而终。”

太后的脸色宛如冬日里冻结的湖泊:“药融者,百病皆消;药反者,万劫不复!皇后运用医理害人,简直是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皇帝道:“皇额娘先别着急着下定论,蒋东仁早年乃是瑶箐的亲信,按理说他更应该亲近瑶箐才对,怎么可能会帮着伊兰对付自己的主子呢?朕觉得他有可能是在撒谎!”

湉嫔见皇帝这般不遗余力地为伊兰开脱,不禁暗自觉得可笑,她给囿戮使了眼色,示意他将紫绛香呈上:“皇上,人或许会说谎,但物件不会,这是臣妾分别从钦安殿及长春宫收集来的紫绎香,您可以亲自过目分辨。”

皇帝瞟了眼那香柱后,崩溃的以手抵额头:“成谔,去宣索院判来看看。”

太后道:“不劳皇帝去宣,哀家一早便已让他候在殿外了,索大人,进来吧!”

索院判闻得太后传唤,忙恭谨地走进正殿打千问安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平身:“索爱卿,湉嫔说这两柱香里含有伍黎芦,你替朕仔细瞧瞧是否属实,另外判断下它是否是多年前的陈物。”

索院判接过匣子后,将里头的紫绛香折断一截,碾为粉碎,之后又以观、闻、尝的方式捣鼓了一遍后,道:“启禀皇上,这两柱香里确实都含有不少上了年头的伍黎芦粉末,另外这紫绛香的漆身也已变得斑驳不堪,微臣以为这两柱香确有极大的可能是多年前的旧物。”</div>

皇帝紧蹙眉头:“此话当真?”

索院判笃定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再请其他太医过来查证。”

湉嫔见指控得锤,旋即明春一笑:皇上,现在您可以确信是皇后娘娘杀了孝慎皇后了吧,臣妾恳请皇上为已故的孝慎皇后做主。”

众人见状,立即也随之附和:“臣妾(奴才)附议!”

此刻人证物证俱全,纵使皇帝再怎么有心,也根本找不到破绽为伊兰脱罪,他深深地长吸一口凉气后,怒指着蒋东仁道:“来人,把这个贱奴剜掉双眼,拔掉其舌,然后在关进慎刑司里用刑至死!”

听得皇帝要对自己施以酷刑,悔不当初的蒋东仁竟吓得尿了裤子,他凄厉地叫喊道:“皇上饶命,太后饶命!皇上,奴才也只是奉皇后之命行事啊!奴才身不由己啊……”

皇帝听到他又提伊兰,立时怒气更甚,他站起来狰狞地吼道:“背主之奴怎敢再提皇后?快,现在就把他的舌头拔喽!”

太后轻笑一声,不屑中透着几分威严:“这才告了皇后两罪,皇上就坐不住了?德贵儿,趁着皇上还有点耐性,你也把要上禀的事说了吧。”

毕竟方才天威雷动,此刻纵使有太后撑腰,德贵儿也不敢轻易言语,他用着忧惧的眼神看向太后,希图可以等皇帝气消后再继续状告。

太后见他心生怯意,旋即拍了下香椅扶手呵道:“说!”

见太后催促,德贵儿立时惊得脖子一凛,他战战兢兢地给皇帝呈上一沓账薄:“启禀皇上,皇后自入宫以来,便与敬事房总管王进忠勾结,私吞大量珍宝匹缎,金银书画。并且还伙同程玉贵独享补药奇珍,以至宫中有疾者难得救治,例如合兴公主就是因此而薨。皇上,这些是奴才整理好的出纳账薄,里头但凡有问题的地方,奴才都已做了标记。”

皇帝极不情愿的翻看着起账薄,每瞥见一个红批圈起的地方,他的脸色也随之暗上一分,直至最后,怒气冲头的他竟将账薄给掷进了腾着青火的炭盆里:“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皇后得势时,你们这些人巴不得的往承乾宫贴,现在倒好,一个个得都恨不得多作践她几下!”

太后道:“人不自重,人必辱之,皇后自己作奸犯科,德不配位,又怎可怨得着别人轻贱她?皇帝,眼下事实都列于眼前,你若再不有所作为,只怕会人心动荡,天威无存。”

勉力镇定下来的皇帝,无奈地笑了笑:“谁说朕不会有作为?朕这便下旨收回皇后的金册、金宝,贬其为官女子,幽居承乾宫,这样你们便能满意了吧。”

“皇上,皇后娘娘之罪过,恐怕不只是废后就足以服众的!”</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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