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脸色渐冷:“明面不干戈,不代表背地不害人,太后可还记得皇上为何要派人去截杀绵忻吗?”
太后垂首闭目:“缘因人质佩儿脱逃,所以皇帝便起用杀招,鱼死网破。”
阿木尔道:“那太后就没从未觉得这个缘由很奇怪吗?试想佩儿一个区区弱女子,如何有能力从被重兵包围的王府脱逃出来?就算她侥幸逃脱,又如何能够平安的穿街过巷,与瑞亲王回合?”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明亮:“对啊,当时瑞亲王府被围的如铁桶一般,便是那佩儿插了翅,也是不可能飞出来的!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放走了她?”
阿木尔道:“太后圣明,佩儿当时能够逃出,确实仰赖于恶人私放,而这个不怀好意的恶人便是皇后娘娘!”
太后神色微微一滞:“你怎知这幕后操手就一定是皇后呢,难道就不会是其他人吗?”
阿木尔冷冷一笑:“臣妾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在之前,遇到了侥幸逃生的佩儿。”
太后凤目一凛,双拳紧握:“如此说来,原是那钮钴禄氏逼急了皇帝,害死了吾儿!来人……来人啊!”
梵暋慌张地走进殿内:“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巍巍地立起,忿声铮铮:“摆驾承乾宫,灭祸水,清君侧!”
阿木尔见情势不好,赶忙跪下挡住太后去路:“且慢!太后娘娘,您此时绝不能去承乾宫发难呀!”
太后恼恨道:“有何不可,速速起开!”
阿木尔稳住神道:“太后若不止步,臣妾决不起身!太后,您要知道以您现在的处境,便是自保都不容易,哪还有能力去亲惩皇后,为儿孙报仇啊!”
太后落魄地扶了扶头上的垂珠凤钗,哽咽道:“再怎么说哀家也是母后皇太后,大清以孝治国,便是皇帝也不能拿哀家怎么样!”
阿木尔急得秀眉紧蹙:“太后还看不清眼下的时局吗?皇上杀了您的儿子,便意味着他已不再对您尽孝!试问一个失去尊孝的太后,有什么威势可以制裁执掌凤印的中宫?”
太后微微垂眸半晌后,长叹道:“唉,就算哀家动不得他们,但是先帝的遗诏总可以颁出来施压吧。”
阿木尔吃惊地抬起头:“遗诏?太后手中真的有传闻中遗诏?”
太后慢慢地拉起阿木尔后,凄惶地点了点头。
阿木尔道:“恕臣妾直言,即便您出面亮出遗诏,恐怕也不能威胁到皇上,毕竟您所倚靠的势力均已被灭,前朝之中已无为您掀起舆论的权臣。”
太后叹泣道:“照你这么说,哀家就完全没法替绵忻报仇了?”
阿木尔道:“不,您还有一个法子可选。”
太后问:“什么法子?”
阿木尔压低了声音:“将遗诏交给臣妾。”
太后似是有些不解:“给你?”
阿木尔抚住她的手安慰道:“太后,蒙古在家弟的治理下变得十分强大,不仅边塞的旗军兵强马壮,就连朝中也有长龄等人身居要职。如果您把遗诏交给臣妾,那么日后它很可能会成为蒙古与皇上磋商的筹码。”
太后肃然道:“那你这磋商的目的是什么?”
阿木尔眼神含锥:“自然是赐死罪人钮钴禄氏,降罪其阿玛和载垣。”
太后道:“那你这个计划的把握有几成?”
阿木尔的语意很是笃定:“八成!”
太后含笑不止,击掌道:“好,很好!梵暋,去把哀家先帝的诏书拿来!”
梵暋道:“是——”
面对太后这番激动的反应,阿木尔不禁心存讶异:“太后为何如此爽快的应下臣妾的计划?”
太后眼波微转,轻笑道:“因为哀家有能力将这个八成把握的计划,升格为十分胜算的杀招。”
阿木尔道:“敢问太后这多出来两成为何计?”
太后灰眉一挑:“自是为哀家计!孩子啊,蒙古诸部虽然强势,但终究也只是臣子,倘若到时候把皇帝逼急了,难保不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所以若想解决这个问题,便只能让蒙古借哀家的名义发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做到名正言顺,不惧流言。”
阿木尔感激地笑道:“太后宁弃安危也要牵头平反的精神,着实让臣妾佩服。”
梵暋将盛有遗诏的黑漆描金蜜蜡龙凤纹宝匣呈于太后,太后怜惜地抚了抚盒身那精致的纹饰:“唉,这封诏书原是哀家打算扶植绵忻登基用的,可谁曾想到最后,竟是把用来对付杀子仇人的利器。静贵妃,哀家现在就把它正式托付给你了,记住,千万千万要把它藏周全!”
阿木尔恭谨地双手接过宝匣:“太后放心,事成之前,遗诏在,臣妾在;遗诏毁,臣妾亡。”
阿木尔踏出寿康门时,已是黄昏,她端捧着宝匣,远眺隐退云后的残阳:钮钴禄氏,你的辉煌人生已经开始走向衰落,宛如这抹即将被给黑暗所吞噬的明媚一般。</div>
83书屋:(www.83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