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显然因错误而诞生之物仍在嗡鸣,我望着它不由得想起了渡鸦先生曾经讲过那些本不该开启的错误的门,当它们被迫敞开时,也同样会发出如此的响动,我猜那哭号或许正是错误的讯号,但我知道正是那错误的偏门才能使我们寻到一处勉强能挤过身子的裂隙,而那些所谓正确的大门却对我等凡人紧闭。我在想那被这位蜡烛先生丢弃的东西是否也同样有用。
那蜡烛先生的活计做的实在粗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敷衍,或许正是出于如此的性格才使他如同那些生性平庸的学徒一般做工如此蹩脚,可是我却看出来他想要埋葬这不应存在的作品,但心中约莫还有几分不舍,如果他的体内确实被打造了跳动的心脏而非摇曳的烛火的话,我一定会断言如此,但眼下的情况我只能猜想他胸中燃烧的火焰如同我们的血一样滚烫。
我看着他将那仍般矗立在外的部分缓缓扶正做成如同坟包的形状,再燃上了几簇火苗,那不知道是已然奄奄一息还是受到了自己母亲的安抚而感到安心从而安静下来的孩子再次哭闹起来,但很快便彻底没了生息。那蜡烛先生自然是没有看完这全部过程的,或许是出于不忍,或许是当真漠然,他在那火焰烧的最旺时便转身离去,与我擦肩时也无有任何理会。
“阁下?”我小心翼翼的呼唤道,他便转过身来看我,我庆幸他并没有打算强行转动自己的脖颈,毕竟它看上去可不算太结实,若不慎脱落下来,那场面可着实惊悚,虽然即便不曾如此,他的样貌近看也足够怪诞,他的双目乃是交相辉映的烛火,而其热力总使得其眼眶盈盈如有泪珠打转,方才转身的动作大了,竟然还满溢流淌下来,像是在为那逝者哀哭一般。
他没有问我何事,只是木楞楞的注视着我,我知道那便是问我要个解释了,毕竟对于一根自打出生来便有了固定寿数的蜡烛来说,每一次大动作以及每一句话都是在燃烧自己剩余的生命,而想到这一切的我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只讪讪的说了句“无事。”便目送他再次转身离去,而自己则在这片近乎墓园之地漫游,而这里可以说的上是一切错误的最终归宿。
我本是想要来寻些堪做榫卯的材料的,毕竟我即将筑造的那座桥梁本质也算是一种错误,正如同那沙船上的教师们寻常嘲笑那些无知的人一样,我明白那漫宿并非真正立于云端之上,正如同我们向着地下挖掘也是不会闯入虚界的一般,因此想要测量我所站的土地与那漫宿的距离便如同测量醒时世界与梦境的距离一般只是一个引人发笑的悖论,又或者,它是个错误。
但少顷我便放弃了这个计划,原因则是无法忍受,我在第一次看到那扭曲之物时虽然觉得可怖但也深觉新奇,但到后来它们除了令我头晕目眩,还胃部泛起了阵阵酸涩外没有半点其他的用处。我想或许我还是回去找渡鸦先生比较实在,我凭借着写在我心口的那张设计图或许能够得到他的认可,使他将那残骸让与我用,而那其中的榫卯们显然做过特殊的处理的。
我不喜欢会令我感到头痛之物,而它们恰好并不令我感到头痛,那便不错,不过眼下更麻烦的是另一个问题,我发觉自己迷了路。在这沙漠之中,想要寻到那沙海中的灯塔是极为容易的,不仅仅是星辰引路的原因,而且它自己也巨大到如此显而易见,我仅踮起脚尖便能窥到其一角,不过它看上去倒是依旧灯火通明,很是辉煌的模样,可想那传言是未必可信的。
如此倒是恰好,我知道星辰神殿在被传言毁灭之前是常有人来往的,因为那些蜡烛们之所以被称为炼金术士,便是因为他们得了合金的绝活,而那也得益于他们与火焰与辉光的熟悉,许多学徒终生都难以企及他们生来的程度。如今既是误会,大概人流也不会因为那几句传言而止息,何况我今日才方见到的那根蜡烛,他的脸上我也不曾看出任何破灭带来的疮痍。
那些客人中自然会有些往来于墨萨拿的,虽然我估计不会太多,因为众所周知游鱼不喜欢干燥的氛围,哪怕是那些敢摆脱浪潮总是紧缚的怀抱跑上了岸的,也总是会于干燥的空气中窒息而死的,但只要能够回到我那被无辜摧毁的小屋,我便能跟随那星星指引的坐标找到谎言之墓的入口,但愿渡鸦先生仍居于此地,否则我恐怕就得去他埋藏失物之处自己挖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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