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先生来的比我想象的更快,我将那根被我压在箱底太久的羽毛按照他的吩咐埋藏之后,只通过温室回到卧室那么几分钟的路途,他便落到了我家的屋顶上,还未等我开口邀请,他便极为自来熟的打开了屋顶的天窗跳上了我的床,啊,是的,穿着他那仍旧沾着污泥的靴子,我皱着眉头想要使他注意些自己的出场方式,但海风的咸味紧接着钻入了我的鼻子。
渡鸦先生刚站稳脚跟便喘着粗气盘腿坐下,他的身下正是自己所带来的混杂着沙土的淤泥,而如同翅膀般的羽翼斗篷也在同时遭到沾污,而那沾污的面积却远大于脚下的泥点,我想他应当是在到达此地之前便已然风尘仆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直到他要么是自远方匆匆赶来,要么是疲劳到没有精力打理自己,却仍旧为了我而勉强自己跑了远路至此。
“谢谢。”我开口道,渡鸦先生原本双手撑在床上倒仰着,闻言猛地一个挺身坐直,于是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至少是此刻的,他对我显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听好,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纠正你。”是关于我的羽翼?我的心提了起来,但他接下来的话却使我哭笑不得,“我得纠正一下你对于遗弃与丢失的概念,你可以只是扔在地上而不是垃圾堆里。”
“哪怕挖个坑埋掉也好啊。”渡鸦先生不悦的嘟哝着,我则只能尴尬的赔笑,虽然我对他的意见不甚赞同,但遭殃的人是他,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表现出同情,况且眼下的处境我哪怕想要幸灾乐祸也笑不出来,“抱歉,渡鸦先生,我实在太心慌了,而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不愿再将这本不该生在我身上的畸形器官细细描述一番,那只会让我觉得丑陋且令人作呕。
“是的,我知道,你在附带的文字中描述的十分清楚。”渡鸦先生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就方才的错漏又抱怨了一句,“如果它没有被什么东西沾污的话,我猜我一定能读的更明白。”我也许被他记了仇,但至少他目前还愿意相助于我,显然他并不想某些与他地位类似的人那样苛刻且不容冒犯,“现在来谈谈那个吧,你的翅膀,自打你的父母去后我便在担心的事。”
“此事与我的父母有关?”若是如此那无疑便是诅咒,难道那便是渡鸦先生在那日所说的,导致了他们被大地所吞噬的行为?而如今他们的罪过已然报应到了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与此事毫无关系,这种连带的惩罚显然是不合理的,但正如我所说,有能力为我挂上如此枷锁的,无论他曾是人还是什么,多半如今都不会再遵循人类的道理做事。
“那是当然的,因为你的父母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而我也决定尊重他们的选择。”渡鸦先生像是生怕我不信似的将自己在其中的角色也毫不遮掩的告诉了我,“所以我必须对你守口如瓶,请原谅我并非是免费做这事的,他们同我做了一笔时间很长的交易,而那报酬令我心动无比,虽然我很喜爱直接偷取的感觉,但有时候等待开花结果也是有意义的工作。”
“我知道,我不会去好奇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想摆脱它们。”我激动的打断了渡鸦先生的进一步辩解,而随着我焦急的叫喊,那对翅膀不受控制的扇动着,“它们实在太奇怪了,各方面都是,而且虽然长在我身上却都不听使唤。”渡鸦先生抓住了我胡乱比划着的双臂,我的双翼也随之停滞下来,好吧,它们毕竟长在我的肩头,“谢谢,请告诉我您真的有办法。”
“当然,当然,我正是为此而来。”渡鸦先生将我猛地按到了床上,正紧贴着他的膝盖,他的力道是多么大啊,我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当然如果他能够帮我解决这个大问题,反抗就根本是没有必要的事,而这也是他即将准备开始的事,不过在那之前他先得使我冷静下来,因此他试着安抚了我的头发,片刻后又摘下手套摸了摸我的额头,“但在这里可没用。”
“想要斩草除根,唯有在梦境中除去你梦中的羽翼。”渡鸦先生如此告诉我,这是自然毕竟它们应当本就是在梦中缠上了我,“记好我接下来说的话,虽然并没有太多要嘱咐的,总之当你沉沉睡去,我便将你送至林地的边境,你会在那里见到一个女人,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你都由着她去,哪怕她弄痛了,甚至弄伤了你也不要逃走,记住她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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