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到了仪式的中央,那是用以吸引好奇者们的诱饵,也是赠与它们的见面礼,无论对方是否喜欢,我都无法将其收回。我自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这也是必要之事,因此我决定花些时间来向它告别,但我平日里总是互相爱答不理的同伴竟然破天荒的来敲了我工坊的门,我急忙收好了一切,随后从他那里得知猎人先生终于有了收货。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我已经做好了觉悟,但如果有的选,我还是宁愿不要冒着风险呼唤那些居于漫宿的小生灵们来协助我,我很高兴猎人先生及时感到,因此在自他手中接过那一小块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合金矿石后,我极为诚恳的对他表达了感谢,并邀请他一定要多坐一会儿,好让我将他那破损的防具与被磕出了锯齿的武器修复一番。
猎人先生面对我的热情显得极为拘谨,小心翼翼的将破损的最厉害的几样交给了我,便想要暂且告辞,却被我拉去了访客的休息室,我们星辰神殿没有短期工作还要让访客走上两趟的规矩,而送货上门则更不是我们的风格。猎人先生是趁着夜色来的,他望着窗外的星空总是坐立不安,即使我告诉他此处绝对安全无忧,他还是难以安安静静的坐在贵宾席上等候。
“先生,您知道这玩意儿我是从哪里狩猎来的吗?”猎人先生或许是太过无聊,他开始向我搭话,我自然没有理会他,难道他不知道炼金术士在工作时不喜欢被人打扰吗?但或许是因为我从来就不爱说话,猎人先生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抵触心理,继续絮絮叨叨的想要同我分享他是如何寻找到这被其祖先引诱犯下重罪的孩子,以及他又是如何将其制服的。
“我实在是花了点功夫,主要是他的不知道多少代前的爷爷很难缠。”猎人先生手舞足蹈的吹嘘着自己的能耐,但说到一半又开始叹气,“我向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那位母亲是最苦命的人,这孩子也是不遑多让的,若不是职责所在,他又执迷不悟,我真不想让他变成现在的样子。”猎人先生半瘫坐在椅子上,问我想不想听听那孩子的故事。
“不想。”我回答的干脆利落,他的剑刃已经重新变得锋利,但他的装甲仍旧需要时间来打磨,我便先将他的护身之物还到了他的手上,希望他能够变得有些安全感而不是在此处徘徊不定,见他仍旧想要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我再次明确了我的拒绝,“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的原材料在到我手中之前经历了什么处理,因为这过程多半会让我感到不适。
处理原材料从前是矿工,现在是猎人的工作,但无论是什么年代都不会是炼金术士的工作,我只做更精细的工作,这便是准确的分工,我们的种群与他们的种群也是因此成长成了不同的样子,我不想因为一点点好奇心就跨过那条线,何况每当我想起我的第一份原材料是如何入手的,便连这点好奇心都被完全打消了。“我不想知道。”我又认真的强调了一句。
“好吧。”猎人先生耸了耸肩,在我刚刚交付给他的利剑上拿手指弹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难道他想要为我弹奏音乐吗?若是如此我倒是欢迎,我有把握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我的曲调,只怕是他的音符要被我的锤击声击碎重塑呢。但猎人先生只是想要验一验货,顺便掩盖一下尴尬,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被我连续拒绝面子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
猎人先生赞叹了我的手艺,大概是为了化解方才的糟糕气氛,他时不时瞟几下我的脸,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我的情绪,以确认他是否成功取悦我了,但很遗憾,我对他的夸奖并无感触,或许是因为他的遣词造句水平一般,而我在其他人那里已经听过太多比这更优美浮夸的赞美了。我实在是笑不出来,继续留下也是尴尬,何况时间紧迫,因此我当即决定告别。
再次回到了工坊,我开始修补那件仍旧沾着血迹的旧衣,在猎人先生脱下它时我在那碎裂处看到了极为可怖的伤口,即使已经经过了处理仍旧触目惊心。我不是医生,这方面我帮不了猎人先生,毕竟在星辰神殿,我与我的兄弟姐妹们中,若是有人受到了伤害,多半都是融化些蜡油自行填补,只有受到太重的伤害才会互相帮助,而这帮助可不能用在旁人身上。
当然,猎人先生也没有寻求我或者我的兄弟姐妹们帮助的打算,而且恐怕他自己并不决定那点伤害有多么要命,毕竟他现在仍在外面坐不住的东看看西摸摸,为了避免他一不小心掏出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我觉得我得加快速度,虽然我本就必须在太阳的阴影重新开始移动之前修复此物。我摇了摇头,准备从清洗开始,我知道那凝固的血迹会使人的伤口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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