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水厂那事不说了,光是关小凤的事就足以令他警醒,这也成为他心里拔不去的一根刺,他想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彻底解决,同时他也无法向周仲荣主动“报备”,只想着有朝一日王洪九因为社会上的争斗自取灭亡,或者被警方抓捕,可是这次真正警方要对这些社会大哥进行打击了,叶三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进行引导,甚至还有些担心王洪九出事,因为这位没有底线的社会大哥,一旦遭遇什么过不去的坎,很有可能找上自己这位市*委大秘,就像那些溺水的人胡乱抓扯,说不定会把自己也拉下水去。
但是现在,这个人终于给自己打电话了。
叶三省心里充满担忧和不安,他不知道王洪九要跟自己谈什么,甚至不敢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洪九肯定遇上了大麻烦,而这位社会大哥想在自己这里寻找帮助,也可能是暗藏杀机。
“遇上麻烦了?”陈总问。
“是的。王洪九,突然给我打电话,好久都不联系了,我不想跟他沾上。”
叶三省不想对陈总隐瞒也不好隐瞒,刚才他的表现异常陈总完全看到,电话声音在这种密闭空间里也应该听得清清楚楚。他这时,也需要某种帮助。
“能够不沾当然好,可是对方既然打了电话来,还是应该正面应付。”陈总沉吟着说,“这种情况,可能应该先从自己身上来思考,首先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我可能失去什么?”
表情奇特地一笑,说:“这可能是我从这次这场失败的婚姻中得到的教训吧。我经常问,我失去了家庭,是巨大的损失,但这也就是我目前最大的损失了,我还应该能够承受得起,至少,我还有事业,还有金钱,还有朋友和别人的尊重,这么一想,我就能够慢慢缓过气来,因为生活,还得继续。所以叶秘书你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生命安全?以我揣测,只要你跟王洪九这种社会大哥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巨大的经济利益,他不会无端地使用这样极端的手段。那么,除了自然生命之外,就是政治*生命了。你怕他影响你的仕途,具体到现在,你怕他影响你在领导眼中的印象,担心因此失去市*委大秘的职位?”
他看着叶三省,问:“你觉得你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或者说,承担得起失去市*委大秘这个职位?”
叶三省认真地思忖了一下,用力地答道:“我觉得我承担得起。大不了这样想,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什么级别也没有的村支书,承蒙老天眷顾,到市里晃了这么一趟,重新回到基层,不亏不赚,——其实还是赚了,赚多了,我的级别提了,现在是副科,同时这几个月有了这么多宝贵的经历,这么多朋友,我成长了,所以我可以面对。”
他舒了口长气,觉得心里安定了很多。
“这就对了。”陈总击掌,“就怕你患得患失,反而影响发挥。事到临头须放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要像那些顶尖的运动员一样,提高自己的心理素质,越是重要的比赛,越是冷静。”
再次笑笑:“叶秘书,不过我发现,你的朋友不少,看来敌人也不少啊。”
“这是自然。任何做事情的人,都会得罪一些人,你又不是人民币,大家都喜欢,更何况我现在顶着市*委书记的幌子到处招摇,各种人都有自己的诉求和利益,不可能方方面面兼顾。”
“比如那个村支书,你的继任者,明显就跟你不对付。”陈总自顾自地接着说,“你怕他搅局,否则你不会用周书记来压他。然后是那个石总,我觉得他也跟你心怀二心,他虽然在笑。是笑里藏刀。”
叶三省憷然一惊:果真如此?
他突然意识到,他对石松乔的客气,一切都来自于他的某种感觉,所以才会在有意无意间进行设想应对,这不是习惯性的预案,而是一种明明白白的提防。
叹了口气说:“大国之间的对抗,真正有意愿坐到谈判桌上的时机,都是各自以为自己拿到了好的筹码的时候。现在石总以为他拿到了好项目,宝来村以为老子有钱,老子是投资人,这样的心态下进行谈判,虽然肯定有碰撞,但却更加容易成功,因为各自都是真实地拥有好牌,所以不会烂局。至于其它问题,都是枝节了。”
陈总赞道:“所以叶秘书你的境界高。宝来村投资临江古镇这事我发不了言,但杨县那个项目,我还有看法,就是因为杨县认为这个项目肯定能成,而肯定能成的前提是因为他有背景,有资源,有决心,相信加上营销策划,就一定能够平空变出这个大项目,做成这件史无前例的盛举,可是,在商业上,重营销轻内容在前期或可尝到营收增长的甜头,但很快也会尝到营收增长乏力甚至陷入亏损的苦涩。靠重金营销‘砸’出来的市场,没有硬核产品的支撑,只能风光一时。同样的道理,杨县这个项目,靠硬推,能够把文化县城推成水景城市?我看几十亿砸下去,都可能冒不了个泡。它真的不像你在宝来山做的艺术村,也不像泰和山庄的项目,那是基础条件有,只需要引导一下就水到渠成了。”
叶三省迟疑一下,说真话:“陈总,我刚才一听,也是挺支持这个项目的,现在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文化这座城市的底蕴,应该支撑不起一座水景城市。首先它靠沱江引流过去就是一个大工程,市上会从其它方面,比如抗洪的角度来考虑应该不应该。所以这个项目有很多缺陷,有些还是硬伤,很难克服。我回去向周书记全面汇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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