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自从一番深谈之后,秦疏对他的态度确实有很大改变。但在易缜看来,这样的改变实在有好有坏。
两人的相处有了一种不需言语的默契,秦疏私底下对待他的态度也平和起来,虽说不再对他横眉冷眼的。他不会主动和接近易缜,但若是易缜厚着脸皮靠近过去,他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然而他对除了易缜之外的其余人,包括许霁在内,都显出格外的温情来。就算许霁有时调皮,就连易缜都差点看不下去,他也没有再真正动怒,宠溺的地步比郑伯还有过之无不及。
易缜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贪心,从前只要秦疏肯搭理他,他就觉得很是高兴,等到秦疏对他的态度稍有好转,他又仍觉得不满足,虽说秦疏肯温言细语地对待许霁是他所尔见,但和自己两相一对比,让他有种受了冷落的感觉。
而且秦疏变得有些沉默,每每都是许霁兴高采列地缠着他说个没完,他只是安静专注地听,就连易缜偶尔言行有忘形之处,他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针锋相对,说句话扎得易缜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但这么一来,易缜有时会猜不透秦疏的心思。
他的性情原本就沉静,从前那些咄咄逼人的锋芒,原本就是被身处的环境给逼出来的,如今这么多年,早已经磨得波澜不兴。但易缜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来的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皮痒欠抽,秦疏待他礼遇起来,他反而有些怀念秦疏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至少那时候,秦疏还会和他多说上几句话。就算没什么好话,他也甘之如饴。
易缜隐约地觉得,秦疏似乎有某些不愿让他知道的心事。但现下的处境,确实不得不让人满腹心事。就连他自己,也在苦恼着如何向郑伯明珠等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及如何应对他们可能会有的一切行为,想来想去都是一盘乱局,根本没有丝毫可以从中取巧的办法。他虽然像秦疏承诺了这些事决不让他操心,可自己也确实是没有多少把握。
连他都有重重的苦恼,更别说秦疏心思细腻敏感,这些他又如何想不到。那都是他最在乎的亲人,比起易缜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豁出去,他在其中的处境更为尴尬,想必心里也更不好受。若是他当真做到了混然无觉,那才真正要令易缜觉得不可思议。
易缜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对他说再多的安慰也是表面工夫,能让他释怀的还是怎么让明珠郑伯等人接受自己的真正身份。也因此他把精力放在怎样切切实实地做些实在的事情上,体谅的没有去刨根问底。
两人都知道这件事格外艰难,需要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明面上谁也不提,这月余来的日子如最宁静的流水,过得寻常而温馨,易缜却也觉得安逸,对现在的日子越发眷恋起来。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简安出京的事,因为种种的原因给耽搁了下来,短时间之内未能成行。
易缜不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秦疏的时候。秦疏的失望表现得很明显。虽然易缜一再的向他保证定然会把事情办妥,会很快地把简安接出来,他听了只是很勉强地笑一笑,算是对信了易缜的话,但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易缜倒不是不把他的情绪放在心里,只是他现在要忙的事情也很多。那个凭下来的铺面,秦疏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他那连路费都没有的话,这个铺面就说什么也不肯要。易缜也不推辞,他租下这个鎛子的本意是因为秦疏说过要做些营生,他想着让秦疏有些事做也能稍稍分心,但从本心上而论他也不愿意让秦疏太多操劳。
眼下自己的好不容易被秦疏接受了一小半,他当然要有个安身立命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再担当一些,至少养家这种事,若是他都做不到,他这个口口声声要照顾对方的人,真不知要把脸往那儿搁。因此这个铺面被秦疏推辞之后。他也不再硬塞给秦疏,自己稍稍盘算了一番,张罗着做起布匹买卖,顺道也做些成衣以及胭脂水粉之类。
从前在京中时,别说是华衣美服,就是天底下的奇珍异宝,易缜都是见识过的,虽说没有刻意留意过,但阅历摆在那儿,很有些独到的眼光。加上凭他的人脉,也能拿到些别家没有的好料子,没用多久,眼看就有些红火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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