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缜目光冰冷下来,没什么表情的望着她。毕竟是多年权贵温养出来的威仪,并不是若菡这个没有经历多少世事的小姑娘能承受的。
但她也算是胆大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半是臊一半却是气愤,将小脸涨得通红,偏偏又不会骂人。虽然被易缜气势所骇,但仅退了半步,随即站住了,不甘示弱地看着易缜。毅然道:“虽然承蒙大人收留,但小公子对我们姐弟俩有大恩,他什么都不懂,我不能任由他被你欺负!”
“我没有视他为玩物,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易缜见她也是一心为秦疏说话,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的声音低沉肃穆,一字字道来,竟也隐隐令人惊心动魄。“我真心诚意爱惜他,他也喜欢我,你情我愿。”
若菡虽小,对这话却是不信的,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并不能接受这种荒诞的行为和说法,试想天下有那个男子,会愿意以另一个男人的妻室自居。
她隐约也知道,权贵豪富的人家穷奢极欲,偶尔是会豢养个把男宠禁脔用来寻欢作乐,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那些伶人小倌,多半是身不由已,又有那个会是心甘情愿的。秦疏所显露出来的心性又十分的单纯,她自然认为十有*是秦疏叫眼前这人给欺骗了。
但易缜这么一说,想一想从他对待秦疏的举动上来看,并不像是作伪。而秦现在更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还清楚的记得数月之间,秦疏关几日还显得愁云惨淡。直到易缜回来的第二日才展露笑颜,那种欢喜,全然是发自内心的。
易缜却不给她琢磨的工夫,此时更没有兴致在这件事情上和小丫头多做纠缠。借菡没有出声的工夫,接着又道:“再说这事也轮不着你管,你也管不着。若是不愿意再留在此处,明天去找青岚取些银两,他会让人送你们回老家去投奔亲友故旧。”
易缜将话说完,也不等若菡答话,转身进了屋里,见秦疏仍旧是方才那个姿势,并没有丝毫改变,他才松一口气。
这么个小姑娘的义愤,还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但无端的多出这般枝节,令易缜原本就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再想到若是当真天从人愿,这丹药果真有盖世奇效,总有一天秦疏的肚子早晚得大起来,到时候只怕难以掩人耳目,还不知会不会引来外人非议。这小丫头若是知道了,还不知更要吃惊成什么样气愤成什么样。
一念及此,不由得心烦意乱,心想这两人最好还是不要留在这了,早早打发出去才好。又瞧着秦疏的睡脸,呆呆出了会儿神,这才悄悄摸上床去,在秦疏身边躺了下来。他心里有事,却是睁着眼到了天明。
门外碎了一地的瓷片已经打扫了。易缜盯着那干干净净的地面看了一会儿,让人将青岚找来,把昨天的话吩咐一遍,却不肯说出原由。
青岚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不该问的他决不多问,只管照办就是。
但过了这一夜,那小姑娘也不知回去之后是怎么想的,第二天只当没这回事一样。只说家乡早已经没有半个亲戚照应,却怎么也不肯走了。
简安这小家伙这段时日有大半时间是他们两人在带,早就混得熟了,在一旁缠着不让走,易缜又碍着秦疏,不好公然赶人,又想到无论是何人,若是得知他二人之间的情形,只怕也是要受一番惊吓的,见她还算知趣安份,暂时将这念头打住了。
但易缜只觉得小姑娘每每见着自己,神色总显得有些怪异。
其实这倒是他多心了,小丫头的想法十分单纯,她觉秦疏有些迷糊,头脑不是十分清楚,易缜说那什么两厢情愿,只怕是哄骗秦疏。眼下虽然挑不出错来,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欺负秦疏。她姐弟两人既然受了别人的恩惠,纵然势单力薄,也不能任由秦疏受人欺负,而自己一走了之,这样不是堂堂正正的做人之道。
也不知是那新鲜出炉的药方没有效果,还是用法不对。一开始两人都十分期待,也就过于小心,易缜为此也豁出脸面去了,特意向青帝讨要一名太医,三天两头的便要请来看一看,可事与愿违,一连过了几个月都毫无动静。
不说秦疏沮丧,就连易缜自己暗暗也觉得泄气。心想难道这就是报应,自己注定了只有那个丢失的孩子。心下不免感伤,却还不能够在表面上显露,在秦疏面前仍要提点起精神,对他多加安慰。
这段时间忙于这件要事,简安那头也就有些顾不上。好在这小家伙在去年认识了几个邻近的孩童,平时有了玩伴,打扰他二人好事的时候也不多。
秦疏左右无事,每天也就抽一个时辰,教简安随便认几个字。易缜知道他心里大概也不痛快,有点事情让他做,也能排解一二,而且与秦疏的常识,也总不会把孩子教坏了。因此在这件事上,也就随他,至于简安能不能记住也不强求。
而易缜求子心切,暗中也拿出严谨治学的精神,找来据说是古籍的有关医书翻来覆去的研读。
这一天易缜稍稍比平常午饭的时间耽搁了一些,就听外面当当的敲起碗来,开门一看,只见地一大一小围坐在院中小石桌边,饭菜已经摆上。简安正敲着碗小声嘀咕:“开饭,开饭开饭。”
秦疏左右各拿一支筷子,无意识的跟着敲,他倒是当做玩儿一般,叮叮咚咚地敲出高纸起伏的节奏。一面兴高采烈。一面还要数落简安:“就数你最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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