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也去看看那些灯吧。”仝润雪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
她正在出神,本想拒绝,仝润雪却已拉了她的手,面上带着热情的笑。
身后不打笑脸人,她倒是不好拒绝了,只好站起身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但她心里终是淡淡的,提不起精神来,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巷子里很多人,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说说笑笑,甚是热闹。
雷馨予跟着仝润雪看了一阵子,一转头却发现仝润雪不见了,她正觉得松口气,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走到拐角处,身子一歪,陡的被人拉住。
她心下一惊,侧过头,宇文谦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沉声道,“过来。”
她冷声道,“快放开我,莫要被人看见了。”
宇文谦冷笑一声,“你若不过来,本王就让所有人都看见。”
她气的满面通红,眸子里泪光闪闪,“你,你竟是这样的人。”
宇文谦又使了使劲,将她拉到一个小角落里,面色终是缓了缓,似是带了一丝哀求,“你真是狠心,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答应我?”
雷馨予心惊胆颤,唯恐他更进一步,急于从他跟前摆脱,遂轻声道,“我要你放弃帝位,你能做到吗?我不屑于妻妾之争,我只想做独一无二,你能做到吗?”
宇文谦呆了呆,狠声道,“多少女人想要登上帝后之位,帝位有什么不好?你为何非要执意如此?”
雷馨予道,“旁人稀罕,我却不稀罕。”
“你撒谎。”宇文谦怒吼道,“天下哪有女人不喜欢那个位子的?”
他的母妃为了登上皇后之位,费尽心思,却终究不能得偿所愿,他不相信天底下还有比他的母妃更聪明的女人,连母妃如此聪明的女人都向往皇后之位,雷馨予不过一介平民,怎会不稀罕?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他想起沈郁的交换条件,更觉得雷馨予是欲擒故纵。
他忽然低笑出声,抬手捏住雷馨予的下巴,“我希望你不是故意用这些话来激起我的斗志,让我勇往直前拿下帝位。
雷馨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对宇文谦仅存的那一丝丝希望彻底湮灭了,站在她跟前的这个男人自负的可怜,甚至愚蠢,他竟然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她转了转身子,沉声道,“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舒服的话,那你就这么想吧。”
她声音里已带了几分疏离,“请问,梁王爷,我可以走了吗?”
宇文谦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另一头有人似乎正要走过来,遂沉声道,“随便。”
他闪身隐在角落旁边的柱子后头,雷馨予则转身从角落里走出来,面如死灰,他心里想的念的不过是他自己而已,到了这种时候,他顾忌的仍是他自己的安危。
她低低的舒口气,犹如叹息,这样也好,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
当她从雍安巷又回到席上坐下,才暗暗的松了口气,幸亏没人关注她的行踪。
“馨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雷馨予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沈郁,往日两人经常在这样的场合里见面,又同被称为才女,自是有些交往的,但如今沈郁贵为梁王侧妃,已不同往日。
她慌忙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沈侧妃。”
沈郁嫣然一笑,美的令人炫目,亲热的握了她的手,“这么客气做什么?怎么不去看彩灯?”
雷馨予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来,回道,“方才已经看过了,有些累,便回来了。”
沈郁脸上的笑意越发深浓,“馨予,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不知哪家的男人有福气娶到你这位才貌双全的大美人。”
雷馨予暗暗心惊,难道沈郁发现什么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低了头低声道,“沈侧妃过奖了,您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满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沈郁呵呵的低笑起来,一个小宫女疾步奔过来,屈膝行礼,“沈侧妃,王爷请您过去。”
沈郁扬扬手,白嫩的脸上泛着一圈淡淡的红晕,扬手道,“我马上就过去。”
她深深的看了看雷馨予,娇笑道,“馨予,王爷叫我了,我该回去了。”
雷馨予屈屈膝,“送沈侧妃。”
望着沈郁远去的背影,雷馨予总觉得她此来定有深意,却又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王爷找妾身有事?”沈郁缓缓的走近宇文谦,在他一旁的位子上坐下。
宇文谦手上端着杯酒,目光阴冷,仰头,一饮而尽,“你找她做什么?”
沈郁咯咯笑了笑,拿过桌上的玉壶,又为他斟满了酒杯,“妾身不知王爷说的谁?”
宇文谦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沈郁却并不怕,依旧咯咯的笑了两声,“王爷可真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怕人家雷小姐不稀罕呢。”
宇文谦面色一沉,“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话,不要随便吐出来,否则……”
沈郁收起面上的嬉笑,正色道,“王爷,您知道妾身并没有别的意思,您还记得妾身曾经说过的话么?只要您登上了最高位,征服了天下,哪里还有您得不到的?”
宇文谦端起桌上的酒,紧紧的捏在手心里,双目微抬,望向高台子上正襟危坐的皇上,眸底一片黑色。
沈郁又低声道,“王爷,是时候动手了,我父亲说太子近日并不安稳,前几日还下山去了南山。”
宇文谦脸色愈发低沉,这件事他也听说了,真没想到太子还有这样的心计。
南山住的多是逃难而来的异乡人,生活颇为贫苦,朝廷每年都要拨出一些银子救济,太子去那里的目的可想而知了。
沈郁又接着说下去,“太子之意您应该明白吧?若这个时候您再接着等下去,只怕到时候就晚了,人心可是最难得也是最宝贵的,万一皇上改变主意……”
她顿了顿,没再接着往下说,只用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宇文谦。
宇文谦心思转了转,对上她乌黑闪亮的眸子,“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呢?”
沈郁冷冷的笑了笑,“斩草要除根,太子留不得。没了太子,皇上即使怀疑到王爷身上来,也不会声张,反而还要替您压下去。”
宇文谦蓦然醒悟,嘴角微挑,“你倒是对父皇了解的很。”
他若是被人怀疑弑兄,如此凶残之人自然不能做储君,若连他继承皇位的机会都没了,那有这个资格的天宇朝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而父皇是绝不会让皇位落在他人手里的。
他嘴角挂着一丝极其张狂的笑意,眉角微挑,望向雷馨予坐着的方向,但见座上已空佳人已去,但他却丝毫不觉得失望,反而斗志昂扬。
他收回目光复又看着沈郁,“那这件事应该交给谁去办呢?”
沈郁微低了头,声音压得更低,“只要您一句话,父亲自会去安排,万一事情败露,也查不到您身上来。”
宇文谦神色微动,竟多了一丝丝感动,如此危险的事,沈郁还能想到让他置身事外,或许,她真能助他登上帝位。
他低低的说了声,“替我谢谢卫国公。”
沈郁满意的笑了笑,“妾身亦替父亲谢过王爷的信任。”
两人交头接耳,却未注意此时正有两道含满笑意的目光望着他们。
仝贵妃远远的望着他们,面上甚是满意,看来儿子已经想通了,天下美人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在她身后,袁嬷嬷安静的立在不远处,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老嬷嬷行色匆匆的走过来,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脸色变了变,朝那嬷嬷扬扬手,那老嬷嬷便又急匆匆的走开。
袁嬷嬷四下里望望,见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遂缓步上前,走到仝贵妃身侧,躬身道,“娘娘,御膳房派人来说您要的玉盏露少了一味蜜,请您过去瞧瞧。”
仝贵妃稍稍侧了侧头,回过头对皇上道,“皇上,臣妾过去看一看。”
皇上微微点头,并未多想。
仝贵妃站起身,屈膝行礼,“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袁嬷嬷忙上前扶住仝贵妃的手,两人并肩走出很远,离着雍安巷也很远了,仝贵妃才停下脚步,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袁嬷嬷一脸惶恐,“娘娘,金陵那个小蹄子跑了,到现在还没搜着人。”
仝贵妃冷眉横挑,狠狠的瞪了一眼袁嬷嬷,“一群废物。她准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逃走了,越是这样越要赶紧把她抓住,只怕现在她已存了要揭发本宫的心,你马上派人堵住去御书房和顺和宫的路,每个地方都派人盯着,只要金陵一出现,立马逮了堵住嘴带到雍华宫去。”
她狠声道,“总之,本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袁嬷嬷躬身道,“奴婢明白。”
仝贵妃双眼微微一眯,眼珠子转了几转,“皇宫虽大,能让她容身的却没有几处,你派人仔细搜查梦华宫和冷宫,说不定她就藏在这两个地方。”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袁嬷嬷说着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仝贵妃则扶了一个宫女的手去了御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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