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永觉听到陈王太妃提到云英姑娘,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直至现在,傅永觉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与黎云英被军营中的兄弟和眼前的陈王太妃凑成一对的!
两年前,到了陈地成为贺将军的手下后,傅永觉在抵御外侵和追剿异族的几次小战中立了功,被升为校尉。有一次他在边陲小镇上救下了被人欺负的民女黎云英。得知她父亲重病、母亲体弱、弟弟又年幼,因不忍心抛下家人,便拖到十八岁还未说人家。平日里靠卖自家做的芝麻饼和一些针线维持生计。
傅永觉敬佩黎云英的孝心,就向她每天订十个芝麻饼,军营里将领与士兵衣服破了想缝补、或发了饷钱想做新衣,他就帮黎母与黎云英把活儿揽下来。久而久之,军营的兄弟们就开玩笑说他是不是看上了皮肤白净、相貌还不错的老姑娘黎云英。但说这些流言的人都被傅永觉给喝斥了,不准他们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突然有一天,陈王宫来人找到傅永觉,说是陈司太后有请他入宫议事。
司、傅两家一直有来往,年幼时两家孩子玩在一起没有什么避讳。所以,司洛荷也认识傅永觉。
司洛荷从小就是个很严肃规矩的姑娘,与傅永觉年纪也只相差一岁,两个人在司家见面只是点头互问候的交情,不像司洛芸年纪小,曾跟在司明耀和傅永觉身边疯玩过几年。
既然是旧识,见面说话就多了几分信任与亲近。司洛荷言明想请傅永觉当儿子独孤允志的老师,因她知道傅永觉能文能武,与自己的大哥司明耀都属于全才!
傅永觉一开始是拒绝,说自己只想效力于军营,并不想进宫当陈王的老师。司洛荷便搬出过往和大哥司明耀来感化傅永觉,最后使他不得不答应每个月进宫三次教授陈王武艺,顺便提点一下功课。
陈司太后不知从何人处听到傅永觉与黎云英的事,便派人将黎家人都接到了安都安置,还把黎云英接进宫中做女官,专司服侍陈王独孤允志!
就这样,所有人都坐实了傅永觉与黎云英是一对儿的事,其实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
所以听到陈王太妃突然“逼婚”,傅永觉烦躁得不知道如何开口再次撇清自己和黎云英的关系。
“傅将军怎么了?”陈王太妃挑眉看着为难的傅永觉笑道,“难道是傅将军心中有别的姑娘,并不愿娶云英?还是担心傅大人与傅夫人不同意?云英过去是出身贫寒,但现在她可是陈王府的女官,身份也是不低了。”
“回太妃的话,末将并非是嫌弃黎姑娘。”傅永觉沉声地道,“只是末将与黎姑娘只是泛泛之交,太妃突然说议婚,这个……”
陈王太妃垂下眼帘,用帕子压了压鼻端,眼睛朝身后的屏风处瞥了一眼。
“咳。可我听很多人都说你们是情投意和。”陈王太妃歉然地道,“我是想着云英年纪再拖下去真是不妥,所以才会想着催促你们……呵呵,原来是误会了。”
这两年傅永觉入宫教授陈王武艺时,黎云英都是在旁相陪的,陈王太妃自然也是将二人之间的关系看得清楚!黎云英的一片芳心早已倾向傅永觉,可傅永觉完全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对于陈王太妃的自嘲,傅永觉并不想再解释什么。
又就陈王的功课对话了几句,傅永觉便提出告辞之意。他这次返京是奉贺将军之命护送陈王与陈王太妃一行,顺便回家向父母双亲请罪。之后他还是要返回陈地的军营。
听傅永觉还要回陈地,陈王太妃的眸光便闪烁起来。
“既然傅将军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强留。”陈王太妃道,“还请将军临行前,别忘了到王府道个别。”
“谢太妃成全!”傅永觉拱手道。
傅永觉离开后,陈王太妃才发出疲惫地叹气声。
隔了一会儿,陈王太妃身后的屏风后传来女子的轻泣声。
陈王太妃皱皱眉,随即又温声地道:“你也听到他对你无意,以后我会给你挑个好人家的。”
从屏风后绕出来一名白衣绿裙的姑娘,跪在了陈王太妃的面前哭泣。
“奴婢不想嫁人,愿服侍太妃与殿下到老!”黎云英伤心地哭道。
“说傻话。”陈王太妃嗔怪地道,“女子岂能不嫁人?若是因我与陈王耽误了你的终身,才是罪过!即便宫中女子也是二十五岁便放出宫去婚配了。”
黎云英抹着眼泪哭得更厉害了,“奴婢不想嫁……”
从傅永觉救了她、又帮助黎家时起,黎云英的一颗芳心就都牵挂在了他的身上。虽然知道自己无论是出身、才学与容貌上都配不上傅永觉,但她心中也暗暗考虑过,哪怕是做个妾室也好,只要能让她留在傅永觉身边服侍着,也是心甘情愿的!
后来陈司太后把她接进宫里当女官,还说知道她与傅永觉之间的事,以后会帮她……黎云英也就生了也许能成为傅永觉正妻的希望!于是她尽心尽力的服侍陈王,每次傅永觉进陈王宫时,她都会端茶倒水在旁殷勤侍候,只希望能多些与他相处的时光,增进感情!
可今日傅永觉的话令她希望破灭,无论她多努力,也没被他接受!抛出去的心收不回来,岂能不叫她悲伤难过!
耐心地由着黎云英委屈的哭了一刻钟左右,陈王太妃才幽幽地开口道:“我知道这两年你对傅将军情根深种,但姻缘这种事不可强求,免得以后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奴婢……奴婢不求成为傅将军的正妻,哪怕只是做个妾,也是愿意的。”黎云英害羞地说出心声,“如果太妃肯成全,请太妃放奴婢离开王府,追随傅将军再回陈地。”
因为黎云英低着头,所以没看到陈王太妃脸上闪过的明显嘲讽的嗤笑!
世间有些女子就是这么自甘下贱!有机会好好的成为正妻的机会不要,非得巴巴的跑去给别人作妾!曾是官家小姐的宁姨娘如此,现在平民出身的黎云英也是这样!
陈王太妃再看黎云英的视线就有些轻贱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再想想办法帮你。”
“多谢太妃!”黎云英由悲转喜地磕头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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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宫里,皇帝与宫女们正费尽心思哄皇后多吃点东西,可司皇后却这也嫌那也厌,明明快生产的人了,突然厌起食来!
“芸儿,尝尝这个云片糕,你不是最喜欢吃的吗?”独孤夜亲自夹起碟子中的云片糕,放到了司洛芸面前的碟中,期待地看着明显没什么兴趣的孕妇。
司洛芸用筷子虐待了一会儿云片糕,扎了很多洞、捣成很多小碎块儿后,才夹起一小块送到嘴里。又嚼了很长时间才咽下去,最后放下筷子没有再吃的打算。
“……”愁死人了!
皇帝放下筷子,眼如利刃地扫向春晓和辽沐儿!
自从陈王太妃与司皇后见过面之后,司洛芸的食欲便一直不振!太医轮番来请过脉,都说无病症表现,应该是心中郁结影响了食欲!
追根究底,应该是那日陈王太妃到凤宫来时过于冷淡疏离的态度,伤了司洛芸的感情。
独孤夜有些后悔自己强逼着司洛荷来见司洛芸。原是想解了司洛芸渴见长姐的思念,却不曾料到司洛荷经历诸多变故后已经变了!
春晓和辽沐儿也很是无辜!
主子从过去半夜都要爬起来吃东西,到现在白天看着东西都不想吃这样的转变,还不都是皇帝的自作聪明所害?跟她们这些当差的有半毛关系啊!
但这样的话她们在心里滚几遍就是了,不敢真的吐槽出来。
春晓又在司洛芸面前的碟子里放了块红烧猪排骨,诱劝地道:“娘娘尝尝这块红烧排骨,是张御厨精心烧制的呢。您以前不是很喜欢吃……”
“太腻。”司洛芸碰都没碰红烧排骨,却端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仿佛光看着都觉得腻了!
“那这凉拌凤爪呢?”辽沐儿赶紧夹了只凤爪放到司洛芸的碟子里,“按着娘娘的口味调了拌汁,清爽得很,不会腻。”
司洛芸扭了扭身子,又抛下一句,“太清淡了。”
“……”好吧,娘娘,您赢了!
啪!独孤夜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惊得除了司洛芸之外的所有人心一跳!
“传话去御膳房和凤宫小厨房,如果明日再做不出皇后喜欢的吃食出来,就统统送去夜香房当差!”独孤夜冷声地道。
春晓和辽沐儿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
皇上啊,您真敢说!把御厨们都发配去倒夜香了,是想让全宫上下都挨饿吗?那咱们皇后娘娘可真的成顶替歼妃的歼后了!
司洛芸见独孤夜不高兴,眼圈就微微泛红,将笨重的身子往旁一扭抿唇不说话。
一时屋里气氛就僵住了,皇帝黑脸、皇后委屈、宫女和女官傻眼。
这可怎么办?皇帝的耐性也是有限,恐怕真是不能总由着皇后娘娘使性子!
最后,还是独孤夜先绷不住地叹息出声。
挥了挥手,他命宫女们先退下去。春晓和辽沐儿识相的、毫不犹豫的退出了明间。
独孤夜伸手扳过司洛芸的肩膀,看到她眼里闪着水光,虽然没有哭出来却也是快了。
“这几日是怎么了?难道陈王太妃与你疏离竟令你这么难过?难过得连腹中孩儿也不顾的吃不下东西?”独孤夜想用孩子引起司洛芸的动摇。
“臣妾每天早晚都有喝燕窝粥。”司洛芸小声地辩解,“午间也会勉强吃上几块点心。实在是吃不下……”
“那你可有特别想吃的东西?”这句话他这两三天一直问,可司洛芸也是想不出答案来。
果然,司洛芸又皱眉开始认真地想,因怀孕而丰腴的脸皱得快成了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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