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国事、家事!
司洛芸简直要为司丞相能厚颜无耻、道貌岸然的说出这番言论而鼓掌了!
“本宫受教了。”司洛芸嘴角扬起嘲弄地笑痕,垂下眼帘道。
司丞相的身躯一颤,压住心头涌上来的烦躁与不安!
“臣不敢。”司丞相起身道。
没错!每次他面对这个次女的时候就会有这种莫名的情绪!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就算是像三女司洛芙那种爱耍小心思、装病博取自己的注意,也是一种童趣的可艾!
司丞相几乎没怎么见过五六岁之前的司洛芸,所以父女感情并不深厚。反正女儿就是要跟在妻妾身边学些闺阁女子该学的东西,不用像儿子那样需要他这个父亲投入过多的关注!
所以,即使后来六岁的司洛芸开始在府中走动,也时常出现在司丞相的面前,他也没怎么注意到她。而且,司洛芸从小就很奇怪!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爱说爱问,却经常望着一个地方发呆!
当她看某个人的时候,那双认真、平静的双眸会令人心里慌!仿佛被她看透了内心一般!司建昌不喜欢这个女儿!
司洛芸看着两鬓已有霜色的父亲,心中想起的却是大哥司明耀!
大哥与父亲长得非常像!面部轮廓、棱角皆像从司丞相的脸上拓下来的一般!只有那双眼睛像母亲赵氏!
失去优秀的大哥时,父亲可有悲伤?又是悲伤到什么程度呢?
不能说司丞相对嫡子不够看重!大哥小时候请的老师、上的学堂都是父亲精心挑选过的!可司洛芸还是不愿意看到宁姨娘得意!不愿意看到二哥踏着大哥以性命换来的功勋前程似锦!
说她小心眼儿也罢!说她不顾家族自私也罢!司洛芸不想勉强和为难自己!更不愿看母亲一再伤心、失望!
母亲说得对!如果二哥真是个实干的人才,外放也能凭着自己的政绩、再加上父亲的助力一点一点爬上高位!
“但是……”司洛芸再度开口,语调恢复了尊贵,“父亲您是知道的,我向来都是站在母亲这一边的。”
司洛芸摒弃不近人情的宫廷称谓,以“我”自称!同时也叫了司丞相一声“父亲”!
司丞相心一沉!并未因司皇后亲近的说话方式而感到高兴。
“但本宫亦希望司家昌盛,助二哥一臂之力也是应该。”司洛芸继续道,“诚如父亲所言,家事与国事之间,自然是国事更重要!只是,自古衡量臣子治国之才时便有观其治家的方式,家事都解决不明白的人,何谈治国?母亲不过是想将明镇过继到名下抚养而已,如此小事也让父亲斟酌良久,实在是令本宫不解!”
司丞相鬓角沁汗,垂首听女儿的训话!如今地位已不同,他不敢摆父亲的谱!
“不如父亲先开宗祠将明镇记在母亲名下、改为嫡子,待仪成后本宫自会向皇上提一提二哥的事。”司洛芸开始与司丞相讲条件,同时不忘提醒这个偏心的父亲,“父亲心中如果有更好的请求人选,倒也不必听本宫说的这些闲话,只管去求那人相助!到时二哥仕途如何,就看他的造化吧。”
“娘娘!”司丞相被女儿如此奚落,不禁恼羞成怒!“既娘娘也说是一家人,又希望司家昌盛,为何不考虑到如果明原能位列朝堂,对娘娘也是好事一桩?明镇年幼,又是庶出!突然将其扶为嫡子,这令明原如何自处?家和万事兴,兄弟因嫡庶之别而阋墙,又安能和睦?”
司洛芸面对司丞相的咄咄追问只是婉尔一笑!
“本宫说了,本宫向来是站在母亲这一边的。如果父亲不满足母亲的愿望,本宫也不会多管闲事!”司洛芸抬手由春晓扶起身,冷冷地注视着司丞相道,“至于明镇为嫡后,二哥能否接受、司家会不会和睦,这不都是父亲这位家主该去考虑和解决的问题吗?这世间的事都是公平交易,哪有一头独大的道理!”
“……”司丞相胸口发闷,竟无话可说!良久,他才忿然的拱手,“臣告退!”
司洛芸也不在意司丞相态度上的不恭敬,望着父亲僵直后背大步离去的背影,她有些虚脱的又滑坐回椅子!
“娘娘?”春晓担心地看着呼吸急促、脸色微白的司洛芸,“您是不是有什么不适?奴婢……”
“不是,不必叫太医。”司洛芸阻止地道。
现在只要她稍有不适的症状,身边的人就咋呼着要请太医过来,实在是小题大作!她和孩子好不好,自己还是清楚的。
她是方才一下子改变形象强硬起来不适应而已!
活了二十年,她一直懵懵懂懂,抱着与世无争、顺其自然就好的态度过活!在陈王宫里即使不被独孤夜临幸,她也不觉得是什么值得害怕、难过或难堪的事!
可也是在陈王宫里,司洛芸初次亲历接触到了这世间最常见、最真实的人性!你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会踩着你垫脚去争!你想超脱世外,外人却见不得你的悠闲,偏要把你搅进纷争里!
一件件事、一步步坎儿,司洛芸都想不到自己会走到今天需要利用身分地位压人,耍心机的威逼利诱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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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锦园门口罚徐美人的跪、在锦园内接见司丞相,这两件事并未避讳旁人,所以皇帝和后宫诸妃妾也都知道了。
司丞相离开后,司洛芸在锦园小亭内平复了一会儿心绪,便命辽沐儿将太后审阅过后的宫妃和妃制送到御书房给皇帝过目!
原本她是想自己也去御书房的,解释一下突然召见司丞相的事。但应付了司丞相后,司洛芸只觉得心累,没办法在面对皇帝时说些虚应的话,便乘凤辇回了凤宫。
傍晚,皇帝到凤宫用晚膳,看到皇后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便沉着脸责问春晓和辽沐儿。
“朕命你们精心照顾皇后,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朕看着皇后比前几日又消瘦许多!”
春晓和辽沐儿垂首听训,不敢辩解。
司洛芸晚膳吃几口就停了筷子,实在是因为没有胃口!一是因白天徐美人和司丞相的事,二是吃完就吐也是难受!
“皇上不必责怪她们二人。”司洛芸怏怏地道,“是臣妾没胃口,加之最近孕吐得厉害,所以才会消瘦的。太医说进入四五个月的时候就能缓解了。”
其实也有孕妇一直吐到怀孕六七个月的!虽说是个例,但司洛芸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倒霉的也要吐那么久!
独孤夜皱眉看着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的司洛芸,拉起她的手轻拍地问道:“你想吃什么,只管让御膳房和凤宫小厨房去做!若是嫌他们做得不好吃,便让人从宫外买回来!如果吐得实在厉害,便还是让太医开了药调一调吧。”
皇帝的体贴令孕中的司洛芸觉得安稳。
这两个月来,独孤夜忙着削藩的事,除了到凤宫来看望怀孕的司洛芸外,其他妃妾的宫中皆未去过,也没有招寝,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实在难得!
可今天徐美人到御书房研墨……司洛芸可以肯定独孤夜不会在御书房里跟妃妾乱来,但这种皇帝让其他妃妾红袖添香的事仍是令她心头泛起不喜。
酸酸涩涩的,跟腌过头的果脯一样的滋味!
在皇帝的监督下,司洛芸只得勉强地又喝了一碗青菜肉沫粥。
吃完晚膳,司洛芸被扶到榻内侧靠坐着,皇帝则坐在榻边看带过来的奏折。
因为怕伤了孕妇的眼睛,独孤夜不准司洛芸再在灯下看话本子,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让宫女读给她听!这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怀孕后的司洛芸睡眠多起来,所以晚膳过后如果没有孕吐,她很快就能入睡。
今天却出了意外!她没有孕吐,静静地坐在榻上看皇帝批阅奏折,竟也不觉得困倦!
独孤夜本想看着奏折,等司洛芸睡着后便回泰德殿,可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再抬头,发现司洛芸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芸儿在看什么?”独孤夜放下手中的奏折,微笑地回视司洛芸,“难道是为朕的俊美侧颜而倾倒,舍不得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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