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的,”俞非晚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淡淡解释道,“我这个人,一向认为不玩则已,玩的话咱们就玩个大的——说起来郁小姐觉得多少钱合适?”
郁夜白眯了眯眼:“五十万?”
这个数目已经不算少了,毕竟这不过是意气之中的一场赌博,投太多的钱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郁夜白开五十万,正好是个处于范围的边缘又不至于让人受不住的数字。
“少了,”俞非晚淡淡道,“要我说——三百万,如何?”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还在玩扑克的人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其中一个甚至吹了声口哨:“三百万?美女,霸气啊!”
郁夜白的目光益发不善,她死死的盯住俞非晚半晌,仿佛在酝酿着整死对面这个女人的一百种方法。最后终于一拍桌子,咬牙道:“赌了!”
这个地方就是设出来供这些没事来消遣的人玩的,不一会儿用来摇骰子的东西就端了上来。俞非晚随手翻了翻就推给郁夜白,脸上客套的微笑透出了欠揍的味道:“——您先请。”
郁夜白接过去,却并没有拿起来,而是递给了她身后一个跟班打扮的人:“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俞非晚毫不意外的挑了一下眉:“怎么,郁小姐自己不摇?”
“我就算了,”郁夜白含笑把玩着头发,嘲讽的看了俞非晚一眼,“养这些人可不就为了这种时候吗?刚才可没说定必须要我自己摇吧?”
俞非晚没理会她挑衅的态度,淡淡问她身后那个人:“看好了吗?”
“好了。”
“赌大赌小?”
“……小。”
食指轻轻扣了一下桌子,俞非晚微笑:“既然郁小姐的筹码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郁夜白手下明显有能人,当赌盅揭开,三个朝上点数分别是一、一、二的骰子映入众人眼帘时,一下子就引起了大片的钦佩惊呼声。郁夜白唇边的弧度立刻就带上了满意和自得,炫耀似的朝俞非晚看去一眼。
俞非晚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含笑看了担心盯着自己的谢问辰一眼:“怎么,害怕我赢不了?”
谢问辰冷淡的眉目微微一动,垂下眼睫:“没,我只是怕你太在意结果……”
俞非晚失笑:“放心啦,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她转过身面对众人,接过托盘将骰子放在赌盅下,淡淡道:“……看好了。”
这话说完她突然极度巧妙的一甩手腕,骰子立刻敲击赌盅内壁发出乒乒乓乓声。昏暗灯光下可见女孩眉头轻轻一挑,下一刻就开始极其快速而有规律的摇动起赌盅来,动作无比干脆漂亮,让之前那人又禁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收获了谢问辰冷眼一记。
大约是十几秒后,俞非晚突然将赌盅往桌面上一扣,戏谑式的抬起眼看向郁夜白,慢条斯理的说:“郁小姐可想好了,三百万不是小数目,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郁夜白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到了极点,冷冷道:“叫你开你就开,废话些什么!”
俞非晚遗憾的耸耸肩,拿起赌盅,顿时满屋子都响起了一片倒抽气的声音,看向俞非晚的目光立刻就充满了敬畏仰望感。
——赌盅下,三个筛子正整整齐齐的叠成一竖排,最上面一个朝上的点数,正好是一。
*
俞非晚在包厢里露的那一手几乎石破天惊,就连一直用压抑深沉目光盯着她的秦修霁都不可抑制的露出了一抹震惊的神色,虽然随即又被更加惊涛骇浪而隐忍的视线取代了。
在如此开挂式碾压众人的赌技面前,郁夜白无话可说,只好愤愤然将三百万筹码丢给俞非晚。而后者立刻就被团团而上富二代们逼问诀窍和学习经历,她随口敷衍了几句,赶忙就拉着谢问辰走了出来。
“你……”到了外面,谢问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俞非晚一点点沉默下来神色,眼神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轻声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俞非晚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她垂下细密纤长的睫毛,灯光在她白皙漂亮的脸颊上打下两个半弧形的阴影,立刻就奇异般的生出一种孤寂的寥落感来,“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
她极轻的尾音消失在初冬晚上的冷风中,空气里飞舞的流霜吹起晚礼服的带子和裙摆,定格成一副脆弱精致的景象,竟无端让一旁的谢问辰心头不知被什么一抽,生出蔓延而上的心疼感来。
他突然紧紧握住俞非晚的肩,将她整个人都揽进自己怀里,脱下黑色风衣盖在她的肩上,声音僵硬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没事我不问了……进去吧,外边冷。”
下一刻,他似乎感到怀里的女孩子微微颤了颤,默不作声的同意了。
*
俞非晚的赌技是在监狱里练出来的。
那时女犯的生活极度无聊,没有电话没有网络,也就只有通过这些传统的娱乐方式找乐子,顺便也就成为了女犯们私底下弱肉强食分配任务的一种决策手段。而在拼死累活都干不完的劳改任务的威胁下,偶尔因为一次机会得到了一位老赌徒犯人指点的俞非晚,在拼命练习了好几个月这种技术后,终于能够百战百胜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尤其是当她施展时面前还有个秦修霁的时候……俞非晚一边裹紧了外套一边在地下停车场匆匆的走着,谢问辰在把车开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小障碍,为方便她干脆直接下来找他,两人直接从另一个方向走。
而在她刚刚转过一个弯,冷不丁突然抬头时,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影。
——韶华和秦森严。
俞非晚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后退一步将自己隐藏起来,那两个人很明显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还在继续交谈着什么,声音不大却显得极其激烈。
俞非晚在墙角处躲着,仿佛自己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偷听的不道德感,但这种感觉瞬间就被韶华突然提高了分贝,朝秦森严喊得一句话吓得无影无踪了。
那句话入耳的一刻,俞非晚只觉得全身上下狠狠一震,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要强压住心中汹涌而来的澎湃震惊和战栗,才能控制住她不会因为手足无措发出什么被人发现的响声。
——就在刚才,韶华喊的两个字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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