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堂,外院传来那木鱼敲打,诵经的声音,裹着风,徐徐飘过,除此之外,院子里十分安静。
丫鬟婆子一个个都低垂着头,谨守自己的本分,不敢有任何逾矩之处。因为她们知道如今呆在熙和堂里面的老太太心情很是不好,绝对没有人敢在这时候上去讨骂。
就就算是待在屋子里面的丫鬟们也都敛声屏气,低垂着头,弓着身子,不敢在这时候惹眼,生怕被老太太迁怒。
林老太太一个人坐在楠木矮榻上,背后枕着镶金臧青软丝靠枕,神情落寞,愣愣地看着榻上小几上的明黄圣旨,眼中带着一丝茫然,就那么一直盯着那道圣旨。
“为什么?为什么会——?”
林老太太眼眶一红,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只觉得心里悲凉万分,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圣上会直接削出武阳侯的爵位。
难道说是因为外面的那些流言,触怒圣上?
林嬷嬷一直站在一旁,也不敢说话,看见林老太太落泪,不禁有些担心,犹豫了片刻,劝说道:“老太太,看开些,别难受了!”
“看开?”
林老太太眼中泛着泪光,泣不成声,哽咽道:“你让我怎么看开,这好好的爵位都没了,难道说这武阳侯府以后真的是要败了?”
一想起今日去接圣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旨意,林老太太就心里闷得慌。如今武阳侯府都称不上是侯府,就连西府那庶出的也比不上了。
林嬷嬷望了一眼外面,院子里的景色依旧明媚,春日暖阳,只是这府里上下如今都是一片萧瑟,武阳侯突然离世,这齐慕阳还未记入齐家家谱,武阳侯府的爵位就没有了。
这实在是雪上加霜!
“老太太放宽心,这还有慕阳少爷,以后——”
林老太太皱纹密布,脸上带着泪水,神色悲凉,听见林嬷嬷这话,略一沉默,旋即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冷声道:“是啊,看他们那失望震惊的神情,只怕比我还要难受!”
“他们费尽心思,谋算着过继一事,继承武阳侯府的爵位,谁曾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心里——”
林老太太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笑得更开心了,似乎想起当初在听到圣旨宣读的那一刻,他们一个个那目瞪口呆的样子还真是滑稽。
“是啊!”林嬷嬷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侯府的爵位没了,他们也没在想着过继一事,就算让慕阳少爷记入族谱一事,只怕他们也不会再反对。”
“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反对?”
林老太太一想到今日在正堂里面受的那份羞辱,心里就愤闷,灵堂走水这件事就是他们弄出来的,现在事情闹大了,不过是两败俱伤,谁也没得利。
至于齐慕阳的事,武阳侯府都称不上是侯府,他们又怎么会再阻拦,没有必要再阻拦,犯不着撕破脸皮了。
这一道圣旨让一切都尘埃落定,武阳侯府没了爵位,齐慕阳能进齐家。
林嬷嬷一看林老太太因为宗族那边,心里平衡不少,也松了一口气,上前给林老太太揉肩,并低声说道:“老太太也别为爵位一事伤心难受,现在还有慕阳少爷,只要好好教导,慕阳少爷一定会出人头地,重振侯府威风。”
“你说的不错,辉儿有后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慕阳一定能振兴齐家。”
说着,林老太太又想起齐慕阳的伤势,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慕阳他头上的伤可好些了?”
“老太太放心,大夫刚不久还来看过,又给换了药,说是恢复得不错。”
“那就好!”
林老太太点了点头,转过头望着林嬷嬷,一脸严肃地说道:“如今府里就只有慕阳这一条血脉,你让那些丫鬟下人都尽心些。”
“是!”林嬷嬷恭敬应是。
“还有慕阳他现在都已经十岁,这以前一直待在外面,也不知道学业如何?”
林老太太眉头微皱,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心里有些沉重,不禁说道:“等忙完了辉儿的丧事,一定要给慕阳找一个先生好好教导,要不然就让慕阳进——仁和书院?”
仁和书院?
那可是京城第一书院。
林嬷嬷心里不大认同,现在齐家都不再是武阳侯府,慕阳少爷又怎么进仁和书院,在那里进学的学子可都是显赫世家子弟,一般人怎么可能进去。
不过,这话林嬷嬷现在不会当着林老太太的面说出来。
“老太太,太太过来了!”一名素衣丫鬟撩开帘子,绕过淡青藏木屏风走了进来,欠身行礼,说了一句。
林老太太望了一眼小几上的圣旨,吩咐丫鬟将圣旨收好,雷霆雨露均是天恩,这样要命的物件总归是要放置妥当。
沈氏依旧一件浅青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小袄,眉眼之间带着一丝郁意,脸色也不大好,想来也是因为武阳侯府爵位没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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