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还魂尸
跟这两个少女走,倒不失为摆脱众人的借口。
荀舞瑜心下迅疾思忖,瞟一瞟这两个一脸稚气的少女,又看看那一众前辈高人,对众人表了歉意,快步随这两女走出大堂。
出了客栈后,两名少女对荀舞瑜盈盈一笑,步履轻灵引她走过街角。
街市转角处停有一辆婉约车舆,车旁另有两名少女。这两人见荀舞瑜到来,不约而同欠身行礼,为她撩起车前帘幕,请她登入车内,而后与令两个同伴驱驭车马徐徐行进。
荀舞瑜满怀疑思向窗外望去,只见日渐西斜,街市人影绰绰,自己所乘马车正驶往城关。
这几个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们的主人又是谁?车马渐行渐缓,她的心跳反倒越来越快。
马车在巍峨城墙下停稳,少女四人分列两侧,请荀舞瑜下车,领她踏上城关石阶。
按理说,这边境关塞守卫森严,若非朝官或身份显贵之人,寻常人等又怎能上得?荀舞瑜内心疑问重重,凛目环视四周,随少女几人登上高处。
四名少女转眼退至城下,荀舞瑜转目时只见城楼一隅有一束挺拔的身影临风而立,似正极目远望。
“我不认得阁下,敢问阁下是什么人?找我来此有何目的?”她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此人,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
那身影款款回眸,轻轻对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双目凝于她面颊。
“观景,轻语。”身影的主人向她淡然一笑,浑厚的音色中又仿若有种超然的洒脱。
这是个四十三四岁上下年纪的男子,衣饰尊贵、器宇轩昂。风霜在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留有痕迹,倒像是为他平添了沧桑阅尽的潇洒。而男子的一对凤目深邃且犀利,更仿佛一眼即能洞穿人心。
荀舞瑜被这男子注视,只觉他目中自带一股傲人之风,犹如无形中将不可抗拒之力施加于人。
她正无措,男子却已回过了身,再度面向无垠黄沙。
“我敢打赌,你是第一次见到这大漠的风烟。”他背对荀舞瑜道。
荀舞瑜确如男子所言,是初窥大漠景致,但她尚不知这男子意欲何为,是以并未贸然上前,只是紧盯着男子背影。
只听男子又道:“站在你那位置,不足体会此景之万一。你当走近些来,不要错过欣赏的时机。”
荀舞瑜见男子似乎当真只在登高望远,迟疑少顷,一手暗握流霜剑,慢慢行至男子身侧。
男子唇启笑意,眸光凝望远方,不再多言。
荀舞瑜无心景致,可景致早已跃入她视野。城关之上,朔风冷冽。大漠之中,沙尘莽莽。一轮红日垂落天际,似湮没于黄沙尽头。
她尽览这壮观的漠上暮色,心里忽而有些发沉,竟无端生出了几许悲凉之意。但她深知此时对方敌友未知,自己千万不能分心,于是即刻竭力凝神。
夕阳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苍苍夜色。
“你到底是谁?”荀舞瑜眼瞧夕阳落尽,再不耐多等。
“绝漠鸟不飞,北行闻燕归。”男子的声音如近在咫尺,又若远在天边。
“北……燕……燕北行?!你就是玄阙主人?!”荀舞瑜须臾侧首。
然而,男子身影已不在她眼前。
不过瞬目之间,高城已是空空荡荡,一览无余,所剩下的只有她一人的孤影及那久久徘徊不去的余音。
她极度讶然,飞速跃下城关,却发现方才来时所乘的华贵车辇也已不见,仅有两名少女仍在城下。
两人身旁是一匹白马,她二人见荀舞瑜下得城楼,将骏马牵到了荀舞瑜身前,婉声道:“此马可日行千里,是我家主人赠与荀姑娘的礼物。”
两人话音一落便旋而飞身,径往目不能及的暗处掠去,只留下荀舞瑜与白马仍在城下。
荀舞瑜看看白马,疑虑只增不减,但望尽四野都再无少女行踪。
她听那男子离去时所留之言,再想来时一路宝马香车,大概已能确认那男子就是彼时街中众人议论的玄阙之主。
可她不明白,玄阙主人燕北行是如何知晓自己,又是因何邀自己至城关之上,难道他当真只是欲与自己同赏暮色?那为什么在此之后,他还要赠自己良驹一匹?
她思虑万千,但对己之疑惑又无力可解,再想到自己离开客栈时并未知会裴云,心底忧急更甚,唯有迅疾跃身马背,一路疾驰而回。
……
白马奔逸如风驰电掣,荀舞瑜只用眨眼功夫便回到了客栈所在的长街。此刻晚霞已逝,街上行人寥寥,她长吁一声勒住缰绳,使得骏马飞蹄逐步放缓。
翻身下马时,荀舞瑜不经意瞥向了街尾,却鬼使神差般察觉出自己身后似有人尾随,而这人竟又给她种似曾相识之感。
她警惕之心即时又起,故意装作不知,牵着马儿慢步前行,想要寻机看看是什么人在鬼鬼祟祟跟着自己。
不出多时,那在暗中跟随的人已渐渐与荀舞瑜缩短了距离。她有感觉,如此下去,那人很快就会追上自己,于是一个拧身窜入一条小巷,只留下白马停于街上。
她隐身在巷子内的一堆杂物后,窥视着巷外动静,稍过片刻,果见一道人影驻足巷口。她凝目望去,见那人影一身青衫,手上持有一柄折扇,马上辨认出了此人身份。
能与花惜玉在这边塞之地相遇,不可不谓狭路相逢!
荀舞瑜右手握上流霜剑剑柄,不待花惜玉转入巷中,已旋身起剑直飞出巷,直将剑尖指向花惜玉咽喉。
“呵呵,舞瑜,原来你已发现了我。”花惜玉面色痉挛,身子斜向后倾,似是想要远离剑芒。
“花惜玉,我说过,江湖再见时,我绝不会再轻饶了你!”荀舞瑜冷目相视,声音凛冽如冰刃。
“舞瑜,我到这大漠中是——”花惜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荀舞瑜冷冷打断。
“花惜玉,这半年来,你的名号是越来越响亮了。关外偃月城寇苍奇大婚,你在受邀之列,我一点也不奇怪。”她在顷刻将剑尖又递进了一寸。
“舞瑜,其实我得知你也到了这里,就想要来找你,那件事,我可与你一同去与那一众前辈解释。”花惜玉不敢再做妄动。
荀舞瑜冷笑一声,全然不为所动:“你若存了好心,那这世上岂非人人向善?”
她步履微移,调转身姿,手上的流霜剑却仍在花惜玉脖颈前半寸:“花惜玉,你风光得够久,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你若要阐明事实,就当把你此生的所作所为一并公之于众。如此一来,你的下场不见得比陆君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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