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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旧时情

2021-08-30 作者: 鬼马非马

裴云点点头,视线落在她的唇齿。

荀舞瑜知道他在努力分辨着自己的口型,也将语速放得缓慢:“你一定听过风露苑,风露苑的主人,就是我娘。”

她本想着说出这话,裴云定会大为震惊,然而她只见裴云摇首,眼神透着迷惘。

“你当真没听过风露苑主人荀凤吟?”

裴云仍在摇头。

这次是她惊讶了,母亲在江湖中的声名理应人尽皆知。

“怪了,竟还有人没听过我娘的名号……你既然不知我娘,大概也不知风露苑是什么地方。”她幽幽移目,“风露苑,是我娘纵欢的场所。小时候,我总会在风露苑中看到不同的男子。后来我懂了,我娘做的就是那种事,她的财富、声望都来自那些男人。”

她忆起幼时种种,音调渐渐升高:“可我没见过我爹爹,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娘从没向我提过他,也不许我问任何关于他的事。但我想见他,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他!”

她停顿片刻,又道:“我毫无线索,就只有从那些与我娘有过瓜葛的男子身上入手,可惜却找不到哪怕是一丁点关于爹爹的蛛丝马迹。直到前些时日,我找到了陆君诚。”

她自嘲般笑笑:“当然,他也不是我爹爹。在他死后我遇到了你,也是与你相遇的那一夜,我开始被人追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捉我,但捉我之人定与陆君诚之死有关。”

荀舞瑜说完这些,又看着裴云道:“你呢?你为什么要找我?”

——剑。裴云在桌上写道。

“剑?”

——流霜剑。

“我的剑怎么了?”

荀舞瑜等待着裴云回答,裴云眸色隐动,却没有再于桌上写字。

她以为裴云是因见到了流霜剑彼时的锋芒,是以为再一睹宝剑真容而来:“流霜剑确实是天下无双的利器。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你来找我,就真的找到了。”

她与裴云诉说过心事,阴郁心情仿似稍有好转,又想到裴云受了伤,应让他好好休息,于是对裴云道:“你在渡口与我一同对敌,那些人大概也识得了你,我真的很抱歉也把你牵扯到这事中。方才出手的那人叫花惜玉,是我识得的人。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料想也不会对我怎样。我会乘他这船回风露苑去,只能要你也暂时与我同行了。是了,风露苑中收有许多世间异宝,我都可领你去看。时候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一语言罢,她与裴云对视一刻,轻启足步退出房间。

时已入夜,两岸山川看来只余黝黑的轮廓。大船仍破浪前行,房外廊径之上却是寂然。荀舞瑜无心睡眠,便一路沿廊径向后走去,绕到了船尾。

船尾甲板上也是空无一人,悬在梁上的两盏青灯随波摇曳。

她临着江风垂望江面,却忽闻足下传来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她借着晃动的光火循那声音而去,在甲板一角发现了一方突起。这突起是扇暗门,声音便自暗门下传出。

花惜玉说这船上有人,可到这里多时,她却没见过除花惜玉以外之人。现在听到甲板下的异响,她不禁心中生疑,稍作犹豫后掀起了那道暗门。

暗门内烛火跳动,一道直向下行的阶梯通向船底,隐隐约约可闻人语。她正疑惑,又听阶梯上响起足音,不过一晃,花惜玉的青衫便已显露一隅。

她后退两步,待花惜玉走出暗门。

花惜玉见到她也微微诧异,但随即掩好暗门向她淡然一笑:“荀姑娘,你深夜未眠,当是有烦心之事,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你解忧?”

荀舞瑜的目光仍在暗门之上:“这底下是什么地方?”

花惜玉侧首看一眼暗门,从容笑道:“船底。”

“什么人在船底?”

“在下说过,在下船上只有对姑娘有益的助力,还请姑娘不要多心。”

“既然是助力,那我是否也可一看?”荀舞瑜跃过花惜玉身侧,说着就要去开暗门。

“舞瑜!”花惜玉抢到她身前,“不错,船底确实有人,但我曾向这些人保证,未达目的之前绝不让他们与任何人相见!”

“花惜玉,你还敢叫我的名字!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荀舞瑜怒意又起,一瞬将流霜剑横在了自己与花惜玉之间。

“舞瑜,初相识时,你我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心意你早该知道,我们之间何苦非要形同陌路?”花惜玉以折扇抵住流霜剑,“我有哪里不好,你倒是告诉我。”

荀舞瑜冷笑道:“花惜玉,你多行不义、为谋私利杀害同门的事,连你自己不记得了么?”

“舞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远自秦皇汉武,近至当今圣上,自古王侯将相有哪一个不是踏着万千枯骨而成就霸业?且不论他人,你的手上难道就没染过鲜血?陆君诚陆先生就是被你所杀吧。”

听到花惜玉说出“陆君诚”三字,荀舞瑜心中一凛:“花惜玉,论伶牙俐齿你自是当仁不让,但也请你不要将不相关的事混为一谈!”

“舞瑜,明日午时我们就至风露苑,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一心向你。”花惜玉折扇一展退却一步,反手将暗门锁好,转身走向船头。

荀舞瑜看着他走回船舱,方才也回到了自己房间。靠在床栏上,她只感身心俱疲,烦扰的思绪好像东一缕西一缕在脑中混沌碰撞。

这一夜,她也不知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

天还未亮时,她突又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剧烈的硬物碰撞之声。隔壁是裴云所在的房间,她被这声音惊醒,急忙从自己房内奔出。

推开裴云房门,她只看到彼时还归置典雅的屋室内桌椅已东倒西歪,而裴云的身躯正伏在地上,看来竟极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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