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陆贞训回到禅院之中,刘肃如今在京中,原本就是统领禁军。也不能留上许久,送了陆贞训到院门前就回去了。
谢青岚将陆贞训送回了屋中,见她完全没有歇息的意思,反倒是跪在蒲团之上,数着数珠,那样子,还真有些清心寡欲的意思。
谢青岚与她说了一会子话,正要告辞,却听见门外传来几声门板声响动,不免狐疑起来,快步到了门前开门,门前一席绯色长裙的少女正是褚青萝。
见谢青岚有些警惕的样子,褚青萝丹凤眼斜斜一扬,反倒是笑开了:“姐姐难道觉得我要对陆家姐姐做些不敬的事?”又自顾自的走进屋中,见陆贞训跪在蒲团前,笑道,“姐姐不过二八年华,虽是在守孝,可也别将自己弄得跟上了年岁似的,成日数珠算是什么?”
陆贞训将手中数珠轻轻一合,轻轻回头:“淑仪郡主如何来了?”
“陆家姐姐容色倾城,我方才一见难忘,这才来看看。”褚青萝寻了一张绣墩坐了,还是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姐姐素颜就这样美,指不定打扮一二之后,能美成什么样。”又若有所思,“我瞧着皇上似乎很乐意见你。”
褚青萝这话中的火药味迎面而来,也是了,褚青萝素来聪慧,更是说不出的明艳似火,但偏偏又是个极其睿智的人,这点和她母亲端敏大长公主实在是像极了。现在说这话,实在叫人觉得奇怪极了。
陆贞训睫羽微垂,还是起身,坐在一旁的床上,与褚青萝遥相望着,过了半晌,才“呵”一声轻笑出来:“郡主孟浪了,皇上乐意见我,与我什么干系呢?”
褚青萝被她这样一堵,娇美的脸上略略僵滞,半晌未曾说出话来,陆贞训却依旧笑着。过了一会儿,褚青萝才展眉:“姐姐这样貌美,连太后都说年轻时不如你,能有这般的容颜,天下女儿都应该歆羡你的。”她起身踱了几步,“姐姐大抵不知道吧,我在往日就听说过你了。”
“哦?”陆贞训佯作不知,将耳边碎发掖在耳后,“不晓得郡主听到的,是怎样形容臣女。”
“自然都是些好的,你模样足以叫大多数女子生妒,又是个聪明的。”褚青萝笑盈盈的,但眼中的锋芒却没有歇下去半点,“可惜姐姐是庶出,若是嫡女,指不定日后上门提亲的都会踏破门槛呢。”
褚青萝说得没有一点恶意,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谁发飙谁先死。陆贞训将手中的数珠纳入枕头下面,抬头看着褚青萝:“郡主可晓得藏传佛教的一句话?‘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快乐你也不会幸福’。”她一边说,一边将理着方才因为坐下而起的褶皱,“我并不为庶出的身份遗憾,反倒是能教我看清更多的东西。”
褚青萝静静地听她说,末了,扯出一个笑容:“这话倒是有理,不能改变的事,强求也没有什么道理的。”
陆贞训从头到尾,也就是静静的听着,末了,这才轻轻一哂:“我无需改变,也不想强求。”秋瞳剪水,望向褚青萝,“只是郡主与我不同了,想要的东西,争上一把,未必得不到。”
褚青萝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转头看向了谢青岚,后者一脸无辜的回望她,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吐露。屋中顿时静谧,屋外阳光炽热,像是根本没有从外面投射进来一般,那斑驳的阳光,映在地上,隐隐给人一种无尽的沧桑和疏离感。
这样沉寂了半晌,褚青萝才略带了几分挫败感:“我厌恨你极了,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你。”
“那郡主往日以为,臣女是什么样的人。”
“我以往以为?”褚青萝勾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来,“我往日以为,你不过就是仗着容色有几分动人,又爱自作聪明的女人罢了。”
“原来如此。”陆贞训报以一笑,“倒是叫郡主失望了。”
褚青萝重新坐下,蹭在谢青岚身边:“你这样聪明,又长得这样美,勿怪有人为你倾心。”她笑,用脸颊蹭着谢青岚,闷闷地说,“不过,你庶出的身份,总是不好的。我绝非笑话你……”
“以郡主的身份,大可以直接动手,不必笑话。”陆贞训轻轻一叹,“两位且先回去吧,臣女还要为亡母诵经,便不留两位了。”
陆贞训如今正在守孝,出门就是破例了,谢、褚二人也没什么缘由再打扰,也就起身去了。
出门之时,陆贞训已经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一般诵经。褚青萝看着她,反倒是笑得极其释然:“陆家姐姐,有一句话,我却是并没有胡说的。”也不待陆贞训回答,“我是真的不喜欢你。”
两人一路结伴而去,采荷送到了小树林中,这环境顿时幽深起来。向两人行了一礼:“奴婢便不送了,姑娘一人也是不放心的。”
“姐姐一向都是这样吗?”谢青岚忽然对陆贞训有些不放心了,她未免看东西看得太透彻,透彻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就像已经要坐化成仙了一样,“平日为舅母诵经后,她都是做什么的?”
“姑娘平日会和方丈大师说说话。”采荷看了一眼褚青萝,嗫嚅说,“有时傅丞相来相国寺小住,在方丈那里遇上了,还会说几句话。”
“还有呢?”谢青岚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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