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四匹马,死了两匹,剩下云朵和周兴平的灰马,那灰马受了惊,不停的刨着蹄子,不安的很,周兴平去拉它的时候,它甚至抬腿去踢他,被他大喝一声。
云朵仍是乖巧,自发的跑到阿木身边,水灵的眼睛看着他,又用脑袋去蹭他。阿木抱着云朵,摸了摸他的头。
那些蒙面人犹如雕塑般站在那儿,并不放箭,也不离开,面罩外的眼睛犹如狼匹般恶凉。
周兴平啐了一口,神情恨得不行,咬牙切齿的说:“老子最好的兵都在这儿交代了,他们居然还有人活着,干脆杀出去。”
“别冲动。”钱笙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着,又看向顾临:“接下去怎么办。”
顾临没说话,看着那些蒙面人,片刻后,他说:“进林子。”
周兴平骂骂咧咧,一开始的稳重正气似乎都被鲜血抹了个干净,眼里眉间满是煞气,可他并未反驳半句,反而收了刀,清点剩下的东西。
钱笙却在那儿笑了,他的手上受了伤,深红的血都沾在了袖口上,仿若应是他那件袈裟原本的颜色,他正摁着止血的穴道,又随意裹了裹伤口,问顾临:“你看出来了?”
顾临半句话未说,抱了阿木的腰让他坐在云朵身上,自己随后翻身上去,这次他坐在了阿木的后背,牵着缰绳。
阿木还有些愣神,抓着云朵的鬓毛,问钱笙:“什么?”
钱笙眯着眼睛,眼尾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他说:“你家公子看出了那些绿菜头是什么人了。”
绿菜?
阿木想着那些人身上墨绿的衣服,还真的挺像。
可他没有力气笑,只是继续等着钱笙说话。
钱笙上了马,马儿兜兜转着,似乎还未缓过神来,不安的很。他控制着缰绳,笑着说:“那些,是北国的人。”
阿木一愣,北国?他们要去的,不就是北国?
“可是为什么要杀我们?”阿木不解,箭矢擦着他脸颊而过的冰凉感觉仍然记忆犹新。
“我猜那北国皇帝先是找了不少刺客在这路上埋伏我们,杀了最好,杀不掉,就把我们堵到这满是死气的林子里来。”他笑得有些可怕,眼里得光黯沉得像颗黑色的珠子:“他应该是不想我们去北国的路太顺畅。”
阿木说不出话来,钱笙说的话他能听懂每个字的意思,可是连起来,却不懂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那些黑衣的人呢?”阿木又问。
“呸。”周兴平啐了一口,他走在钱笙旁边牵着马,杂乱粗厚的眉毛犹如钢刀般抿成弯曲的线条:“我藏了大半个月的兵,就这么全死了。”
那些是兵?
阿木记起那个推他下树却也是救了他一命的人。
可是他却连他的脸都想不起。
他低了头,无精打采又难过的说:“里面有个人救了我的命……”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马儿喷洒鼻息的声音。
周兴平用衣服擦着刀上的血,那些凝结的血粘在上面,难擦的很,擦掉一层又是一层,他使劲儿的擦着,对着阿木说:“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了那些人在树上,破了他们的埋伏,我们说不定也走不到这儿来。”他走近阿木,仰头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腿:“小子,带着他的命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的。”
他的手很大,上面的茧子又厚,阿木只觉得腿上被块石头拍了又拍,刺鼻的腥味儿直往他鼻子里窜,他手上还没干透的血就透到了他裤子上。
“走吧,天黑前找个落脚的地方。”钱笙说着,抬脚踢了踢周兴平的后背:“上来吧。”
周兴平伸手挥开钱笙的脚,大声的说道:“上什么上,两个大男人乘一匹马,像什么样子。”
阿木听了脸就泛红,他和顾临,不就是乘的一匹吗。
钱笙勾着唇笑,前仰了身子摸了摸马儿的鬓毛:“这儿又没个姑娘,你想和姑娘骑一匹也不行啊。”他半伸了手,说道:“知道你和我骑嫂子还能吃醋不成,上来吧,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省点力气。”
周兴平犹豫半响,还是低低咒骂一声上了马,坐得笔挺,样子看上去别扭的很。
因为不熟路,他们走的慢,且总是谨慎。
越是走,越是奇怪,就连阿木也察觉到了异样的感觉。
本该是生机盎然的林子却半点声音也没有,鲜绿的树木不知什么原因长得都歪歪扭扭,从根部到顶端都有着粗糙歪曲的灰色结块,树枝上都是深色的枯叶,偶尔有些没有枯透的,呈现一种即将死去的深红色,攀着枝头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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