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农村出来的,农村是很特殊的集体,村里但凡哪家人坐牢,基本在村里是人尽皆知。如曾忠仁这种当年曾出过人命的,更是好打听。
不过,情况仍是出乎二人的意料,孟春爱说话,在汽车上就用瘪口的不大正宗的方言打听曾忠仁。车上的跟车师傅说,“你们是来追星的吧。他家人早不住村儿里了,去了也见不着人。哎,小伙子,追星有什么用啊。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学习,以后读个好大学,给家里争口气!”
追星!
江浔与孟春对视一眼,不露端倪,先由江浔问,“那现在住哪儿啊?”
“这我怎么知道。那么大明星,肯定到处飞呗!”跟车师傅随口说,路边有人挥手拦车,司机缓缓停下,那人上来,说明目的地,付过车钱找个空座座了。这也是乡镇私人中巴车的一个特色,招手就停。
孟春给师傅递颗烟,打火机点上,继续说,“哎哟,那我们不白来了。”
“就是白来啊。”跟车师傅一口气吸进半截,嘴角含笑的看孟春一眼,“小伙子这烟不错。”
孟春整包给他塞手里,“白来一趟。”
“也不白来。”跟车师傅掂掂手里的烟塞口袋,“小曾村村口立着曾芳的碑哪,那姑娘给村里捐了小学,村委会给她立的。你们下去跟那碑合个影,也算来一趟。要是不嫌远,去村东头他家老宅,那儿重新翻修的,明晃晃的二屋小楼,也有人在他家老宅门口合影的,拍个小视频留做纪念,也不白来一回不是。”
孟春显然比江浔更知道这位曾芳明星是哪位,他道,“曾芳那部电影《曾有风吹过》拿了那么多奖,叔你看过没,可太好看了!”
“我哪有那空,倒是我家那小子,手机上也是她电脑上也是她!要我说,有病!都有病!”
孟春讪笑,跟车师傅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啊小伙子,我说我家小子。”
江浔突然激动起来,喉咙里喷出的一腔正气都能卷成龙卷风了,“网上有黑粉诬陷我家芳芳的爸爸是坐牢的犯人!叔叔,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给芳芳正名的!叔叔,这不是真的吧!”
孟春给江浔突如其来的表演吓的不轻,跟车师傅更是叫他弄懵了,江浔恳切的盯着跟车师傅,“师傅,你告诉我,肯定是假的吧!我再不能坐视对家黑我家芳芳!”
跟车师傅心说,原以为我儿子有病,如今有这个一比,我儿子简直是个正常人啊。这位看着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跟车师傅叹口气,“哪里是假,是真的。曾芳的爸爸,叫曾忠仁的,十几二十年前撞死了人,A市那边儿判的。当时真是惨哪!叫他撞的惨,他家也惨!哎,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曾芳成了大明星,拿钱去监狱打点打点,兴许能早些出来。”
江浔做戏做全,完全忠粉附体,“那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谁还能故意撞死人!可一下子撞了人家,也得有个说法。哎,当时曾家太穷了,不然也不能判那么些年。”跟车师傅道,“可话说回来,叫他撞的就不惨了?一条人命哪!”
江浔心内纠正,不是一条人命,是三条。
汽车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停在小曾村的村口,江浔已经在网上搜索出关于曾芳的无数网页消息,最近的一条是曾芳参与某某大制作电影之类云云。
二人下车,孟春悄声道,“刚开始我都不敢信是那个曾芳!曾芳,大明星曾芳!你知道不,阿浔?”
“刚刚知道了。”江浔属于自幼对外界流行文化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再加上初高中学习紧张,又是寄宿制,也没看电影电视的时间,他对流行文化知之甚少。
顺着有些陈旧的柏油路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小曾村给曾芳立的碑。
江浔瞥两眼,二人继续往村东头走,遇着村里人打听一下路线,小曾村估计也常有曾芳的粉丝到访,对待这些外来人见怪不怪。走了约二十分钟,二人到了曾芳家老宅,农村样式外贴白瓷砖的上下二层小楼,门口银铁色雕花大门牢牢锁着,大门上有些用记号笔笔或是粉笔写的字或号码,看不清院中情形。
这楼在小曾村算是很气派的了,江浔说,“曾家真是发了,不住的房子都建的这么好。”
“就是不发,人一旦有钱也是先盖房子,房子就是一家子的体面。”孟春不是曾芳的粉,他踢了曾家门口的桂树一脚,“真是没天理,叫这样的人家发了。”
曾忠仁的女儿竟是当红明星,这一趟收获已经足够大。曾家既不在小曾村很多年,也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江浔看了一会儿,“回吧。”
“要不要打听打听旁的事?当年要是没好处,不至于……”开车撞死人命。
“不用查了。曾芳当时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曾忠仁带她到A市做手术,最后手术是在卓氏慈善基金会帮助下完成的。曾芳一直是卓氏慈善基金的代言人。”江浔把手机页面上的新闻递给孟春,“呐,都有介绍。”
孟春看一眼新闻标题,“为了手术费?”
“为了手术。”江浔道,“手术的花费,术后的花费,都不是小数目。”
“卓氏基金会不会也与这件事有关?”
“不大可能有直接关系,谁会把杀人的事到处去说。但有钱人家交际广,曾芳的手术可能只是顾守静一句话的事。再者,依照当时的网络热度,会有基金会援手很正常。”江浔思维清晰,“咱们回吧。”
到县城后已经没去市里火车,二人只得在县城宾馆凑合一宿。不同于高级酒店的香氛,这宾馆总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去了一趟卫生间,孟春还有地上发现不明蜷曲毛发,他出来后挠挠头说,“我不洗澡了,等回市里酒店再洗。”
五一天气冷热适宜,窗外传来路畔的车声人声,江浔按着手机,显然也没有洗澡的打算。孟春躺床上感慨,“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阿浔,这以后出门再叫我住五星以下酒店,我得不习惯了。”
“那就住五星。”
“钱哪。”
“你不是说在校外做兼职的吗?你们专业奖学金五花八门,还有许多竞赛也会设奖金。”
“我攒着哪。以后读研留学总不好再跟家里要钱。”
“这倒是。”江浔说,“你要不要跟我干?”
“干什么?”
江浔手机往床上一放,双手叠放脑后,望着宾馆屋顶的几缕灰渍,“经商吧,这是我现在最快获得资源与话语权的方式。”
“无期徒刑,二十年就出狱了,出狱那天有A市牌照百万上下的越野车去接他,回家也有明星女儿赚来的衣食无忧豪宅豪车的好日子,出门大约也是司机专车接送,助理伺候前后。从此父慈女孝,夫妻团圆,一家子锦衣玉食,幸福平安。”江浔讥笑,“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孟春是江浔最好的朋友,江浔有什么事,他从来没有一个“不”字。不过,对于经商的提议还是拒绝了,孟春现阶段更希望能在专业上有所做为。他们专业功课繁重,也抽不出时间同江浔一起经商。
江浔并没有勉强,他现在也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初步设想,具体如何实施,并没有具体计划。
但不要紧,重要的考试,他从不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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