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属藩镇可以更换节度使、委任刺史,赋税除留州外,以前解送供军使衙门的仓库,现在则由夏王府接管。节度使本人也有相当的权力,但无衙军,只有少许州兵。
附庸藩镇大体上自己做主,赋税不用解送王府,时不时上供一些即可,有规模不等的衙军,还有听令出兵征战的义务。
现阶段消化的原则,是逐步吞并从属藩镇,将其纳入夏王府的管制,一步步扩张“夏国”的疆土。
对附庸藩镇,则着重渗透、改造,慢慢变成从属藩镇,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保义军了。
这个藩镇所辖诸州,华州本来是王卞的地盘,邵州是新设的,虢州在黄滔任刺史后,也在慢慢收拾了,可以说是改造难度最小的藩镇。
“陈长史——”邵树德突然问道:“拿李璠开刀,会不会引得人人自危?”
削藩,从来都是很敏感的事情。
不能乱来,也不能大刀阔斧,只能逮到机会后徐徐消化。
李璠作战不力,这确实是个罪名。但也可能引得其他人犹疑,毕竟“作战不力”有些太宽泛了,看起来就像是欲加之罪一样——事实上也差不多。
“大帅可是担心唐州和凤翔府?”陈诚胆子很大,直接就说了出来。
赵光逢就慢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愿意得罪折家呢,还是脑子转得比较慢。
“老实说,唐邓随三州,皆我岳丈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连带着赵匡凝降顺,甚至金商诸州,亦归其功。我只派了定远军、豹骑都助战,大头还是折家子弟拼杀。”邵树德说道:“若动了李璠,折老令公会不会有想法?”
折家目前是邵树德领导的这个关西武人集团中最大的山头,两镇相加有一府七州,大几十万人口,军士也有一定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偏偏人家的地盘还不是全靠邵树德,自己努力的因素占了很大比重,内部铁板一块,处理起来非常敏感。
“大帅勿虑。”陈诚道:“折令公没有——没有反的理由。”
赵光逢暗暗瞟了他一眼。如此议论外戚豪强,真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么?
“过完年后,我欲往南阳、襄阳一行。我不去,军士们如何认得我?”邵树德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对岳丈是信任的,但他年事已高,精力日渐不济。裴远来报,如今唐州军务,多委折从古等将。我不放心,得去看看。”
“大帅——”赵光逢插言道:“南阳之行,还请慎重。”
邵树德笑了下,道:“自起兵以来,征战十余年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赵司马勿忧,我与天雄军上万将士一起南下。天雄儿郎在侧,没人能对我不利。”
武学系的军队,相对可靠一些,邵树德对他们是一贯信任的,一如他信任铁林、武威等军一样。
截止今年,已经有总计308名武学生下到了部队,绝大部分在天雄、赤水二军。这也是两支武学化比较深入的军队,服从性较好,忠心较高,虽然受大环境影响,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今年西城县武学、金州武学也在开办了。县武学招生50人,州武学招生24人。明年还会开办肤施县武学和延州武学,对各支军队武学化的改造会逐步深入。至于讲武堂,邵树德已经打算迁到安邑,可以方便他随时刷个脸。
而等到武学系的军队成气候,嫡长子年岁也差不多的时候,一些计划就可以施行了。
“大帅,蓝田县传来消息,圣人已在神策军的护送下,启程还驾京师。”策划“阴谋诡计”的间隙内,郑勇察言观色,走了进来禀报。
“知道了。”邵树德点了点头,又对陈、赵二人道:“事涉机密,勿得外传。方才所言之事,你二人操办,我会让卢怀忠、臧都保配合你们,事情做得漂亮些。”
“遵命。”陈、赵二人齐声道。
“大帅——”郑勇居然还没走,看样子还有话说。
“讲。我听着呢。”邵树德吩咐亲兵再煮一壶茶,说道。
“圣人遣中官刘季述来传谕,‘李保此贼,罪不容诛,既已抓获,何不杀之?朕之心意,安不深鉴?’”郑勇口述道。
“让刘季述滚进来。”邵树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刘季述很快来了,一来便口呼“冤枉”,道:“仆只是传个话,殿下饶命。”
“我又没说要杀你,慌甚?”邵树德斥道:“圣人还有何话?”
“圣人口谕,诛杀李保之后,可归兵还镇。德业功名,益光图史。”刘季述答道。
“定是有人矫诏,此乱命也。”邵树德道:“还麻烦刘宫监赶赴行在,替我也传句话。”
“是。”刘季述恭敬地低下了头。
“主上奔播,中外震惊,百端艰险,难以赘述。”邵树德站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道:“我自提雄兵,殚精竭虑,夜不能寐,终平定乱党。主上不念生灵转输之劳,甲士血战之效,古忠而获罪者,正如此也!”
刘季述默默记下。
“吾等报国之心极矣!”邵树德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刘季述,道:“李家王子极多,有天下者,岂一王哉?”
刘季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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