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所长,你对国泰和浩天集团是什么看法。”李刚忽然喊他的职称,金杨先是楞了楞,然后愕然道:“我的看法丝毫无关大局。”
“谁说的,细节决定成败!”李刚反对道:“看似你们不能影响招投标的走向,但实际上你们能主宰时间,而时间,对财务和心理成本却能构成致命的杀伤力。拿国泰集团举例,他们想拿到武染这块地,就必须借助银行,而银行都是看菜吃饭的主,十几亿的巨额贷款,不是三两天就能决定的,各种繁复的手续程序,对于资金的流向和时间额度都精密到秒来计算。只有当国泰完完全全拿到土地的一天,银行才彻底放心,否则,光是利息的压力就够国泰背的,一旦事情复杂化,银行对这样的巨额贷款条列非常苛刻,随时都会从国泰的账户中划走。”
“咦!你不说,我还真没想那么远。”金杨抬手挠了挠痒头,一副猛然开悟的样子。
李刚继续说:“涉及到民生和谐,这样一拖两年的事情还少吗?最后占便宜的总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人,而不是最初的心动者。因为,他们拖不起,谁家都没有十几个亿的现金放在抽屉里玩。包括浩天集团,看似西海的巨无霸,如果武染搬迁拖上半年,他们便要放弃。”
金杨反问一句,“你认为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李刚摇头,刚要说话,他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抬手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接通电话。
半晌,他放下电话道:“抱歉,今天我当不成东道主了,下次吧!”
“没关系!”金杨淡然道:“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一个私人会所,你也一起参加吧!嗯,这个人你将来也许会和他打交道。”
金杨瞬间吐出两个名字,“齐少华或者江浩天。”
“为什么不是别人。”李刚停下脚步,看着金杨。
“因为他们是即将要和我打交道的人之一,而且我肯定没见过面,如果是苏总,你会直说。”金杨笑道:“所以我猜是他们俩个人其中之一。”
“如果你在他们俩人之间选一个,会是谁呢?”
金杨微微眯起眼,想了想,道:“江浩天。”
李刚不可置否向停车场走去,等金杨点火发动,车辆徐徐开动时,他突然问:“为什么不是齐少华?”
金杨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这个问题,不慌不忙道:“齐少华公司的总部在南都,势力涵盖华南四省一市,他亦是南都人,在京城并没有太大根基;而江浩天却是正宗京都人,和李秘书有可能产生纠集。”
李刚静了片刻,点头道:“你分析得不错,逻辑清晰,涵盖概率很广。”
“侥幸而已!”金杨谦虚道。
“喜欢看足球吗?足球守门员扑点球其实蛮有意思的。很多人认为是运气左右成败,其实不然,好的守门员在上场前会做足了功课,某射手擅长右脚还是左脚,习惯的发力点和最爱的角度等等。在最大压力面前,射手都会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路子,改变习惯固然起到奇效,但也有很大可能踢飞。”李刚不会直接告诉金杨,说我欣赏你,他的方法来自他的祖辈,擅长用某个故事或者桥段来表明态度。一旦习惯并掌握这种方式,在官场出事的几率很小。因为他既表达了该表达的,但是又不会落入口实。
故事只是故事,不是事实,可以因人而异,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理解。
李刚的大哥曾经被家人评价为:“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的高手。而且李刚也的确见识过真实的例子。一次,某位大商人求助某经济司开路条,于是宴请李刚的哥哥,李刚的大哥根本就不谈公事,甚至不予理睬商家一再开出来的价钱,而是给酒桌上的人讲了个故事,说春秋战国时期,某大臣看中了一另一大臣的小妾,于是开出刀钱五百,被拒之,大臣觉得是不是价钱太低呀,于是很大度地再次宴请之,在酒桌上当着众权贵的面开出刀钱一千,还是被婉拒。大臣回家后很苦恼,一谋士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在公开场合谈论呢,主上如果有诚意,应该今夜私下拜访,既显诚意,还能避人耳目。大臣采纳,晚间果然事成。
这故事刚说完,商人便立刻明白过来。
“苏总不止一次夸奖过你,说你胆大心细,擅长处理复杂事件,否则高副市长不一定会选择你。”李刚又顿了顿,缓缓道:“但是胆大心细在你们系统,却不是绝对亮点,因为是必须具备的职业特征。将来你可以考虑换个平台。”
金杨苦笑道:“平台转换不是我目前能决定的。”实际上他心中暗喜。因为李刚已经表露出接纳的态度。
李刚微笑着将眼睛转向车窗外,看着一栋栋即将或者已经拔地而起的建筑物,心想江浩天无疑是选对平台的那个人。如果江浩天继续留在京都,最大限度的发展,目前顶多是某个副处级,在某个要害或者不要害的司局里,过着半天昂头半天低头的生活。
这也坚定了他留在西海省发展的信念。
金杨无疑是他即将发展的第一个同盟军。他欣赏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极敏锐的头脑,充满想象力而不失实干,最重要是金杨给他一种极强的亲和力,而亲和力在如今的时代,是最具摧毁力的武器。
他需要这样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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