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甚至家都没回,就带着骑兵南下了。
“北疆铁骑出现在南方,那些州县会怎么想?”罗才觉得这事儿好像搞大了。
“他们会喊北疆军南下了!”
“国公又不进城。”
“你们说说,当地军队可会出击?”刘擎问道。
三个老鬼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像是期待,又像是担心。
“老宋!”罗才冲着宋震说道:“这个你在行,说说。”
“除非是愣头青,或是立功心切。”宋震说道:“若是能抓获或是杀了国公,长安那些人会欢喜的上天。”
“要不,动员吧!”罗才说道。
“如今动员,天下人会如何看?”刘擎知晓罗才的意思,只是担心杨玄的安危,“天下人会觉着我北疆是在趁火打劫。一旦舆论如此,北疆和国公都完了。”
“名声一臭,再无挽回的余地。”宋震有些唏嘘。
就如同皇帝,自从纳了儿媳妇后,在天下人的眼中就是个爬灰老贼。
此刻灾民们得了面湖湖,一个个吸熘吸熘的喝着。
渐渐的,都有了生气。
罗才叫了个精神不错,看着文质彬彬的男子过来。
“哪的?”
“化州!”
“化州现在如何了?”
男子几乎没思索,“人间地狱。”
……
三千骑兵轰隆进入了潜州。
一队斥候远远看到了这队骑兵,纳闷的道:“没听说今日有骑兵出行啊!”
“问问!”
斥候们打马接近。
“那是……”一个斥候突然眸子一缩,“是北疆军!”
“北疆军南下了!”
斥候们面色大变。
“等等,那人是谁?”队正叫住了准备掉头回去报信的麾下,仔细看着前方。
“那人是……”
“他的身边都是那等身形雄壮的大汉……”
“那是……那是秦国公!”
“天神啊!秦国公来了!”
一群斥候慌得一批,而杨玄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远去。
“一人两骑!”
“天老爷,快,回去报信!”
潜州刺史得了消息,第一反应是:“紧闭城门,敲钟示警!”
他能做的只是这个。
接着,斥候不断传来消息。
“秦国公并未靠近城池,一路南下了!”
“这是……难道他想突袭长安?”一个文官摇头晃脑的说道。
豕脑子……武将们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有人说道:“长安城中有诸卫在,这一路人越来越多,如何突袭?”
“那他既然不来攻打咱们,这是去何处?”
刺史琢磨了一会儿,“快,令人去长安报信,实打实的说,不许夸大。”
第二日,斥候来报,秦国公已经快出潜州了,刺史这才松了一口气。
“使君,北地水灾,听闻很是惨烈啊!”
“哎!娘的,化州最惨。”
“听闻化州刺史廖江束手无策。”
“这数百年,北地从未听闻过水灾,他怕是也懵了。”
刺史摇头,“廖江出身高贵,祖母乃是公主。武皇后,廖家站在了陛下这边,故而飞黄腾达。他去年来了化州,也号称无为而治。不过不是无为,而是无所作为。”
“这是来镀金的?”
“对,早有传闻,说他今年年底便会回长安,进中书省。”
这必须是皇帝的心腹才有的待遇。
“不对啊!说是惨烈,可化州灾民却出来的不多。”
“是啊!也就是千余人。”
“难道是以讹传讹?”
……
潜州过去就是化州。
治所海城。
顺着海城往北走,能看到零星骑兵在警惕的游弋。
继续向北三十余里,一个被洪水摧毁的村子出现在视线内。
村子看着不小,但大多屋子都被冲垮了。
此刻,百余幸存的村民脚步蹒跚的在自家废墟上翻找。
蒋二娘家就在村东头,洪水来时,她的母亲反应很快,扛起家中仅存的半袋子麦粉,单手夹着蒋三娘,扯着嗓子喊蒋二娘赶紧跑。
娘三就这么逃到了村外的小坡上。
蒋二娘依旧记得当时的惨状。
洪水看似很慢的接近村子,但却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拦它。
她看到那些木屋或是泥屋轰然倒塌。
看到蚂蚁般的黑点在洪水中无助而绝望的浮沉,举手叫喊……声音很是细微,就像是虫子的鸣叫。
母亲马氏抱着她们姐俩,浑身颤抖,不停的念着神灵的尊号,祈求神灵护佑。
百余村民爬上了这个靠近村东头的小山坡,当第一个人说饿时,马氏让蒋二娘把一只手从袖子中脱出来,她把袖口扎住,然后倒入麦面。
蒋二娘不知这是为何,接着就见母亲豪爽的把剩下的麦面拿出来和大家共享。
这是村民们的最后一顿。
蒋二娘娘三吃的最多。
十一岁的蒋二娘和九岁的蒋三娘有些懵懂的看着那些老人缓缓倒下,然后看着他们的亲人在哭,有人嚎哭,有人哽咽……
有人开始问州里何时能来救援。
兴许半日吧!
有人自信的道。
毕竟这里距离州治海城只有三十多里,骑马快一些的话,明日就能赶到。
夜风凌冽,百余人聚在一起,都在争抢着中心位置。
马氏牵着两个女儿,大声喊道:“我家最后的粮食都给了你等,难道不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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