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在济民学堂的时候,是旁听生,算起来还要管齐泰和练子宁叫老师,方孝孺更是刚刚毕业的学生。
不过眼下这两位老师也没有那个心思了,更何况他们年纪相差不大,齐泰率先道:“我承蒙皇恩,陛下赐名。又在济民学堂,得张相教诲,何其幸甚!如今到了北平学堂,就是要豁出性命,闯出一番天地,无论如何,我们也要筹到钱财,把学堂办好!”
他的表态得到了练子宁的认可,确实如此。
黄子澄也松了口气,“既然咱们同心同德,就没有什么不好办的,殿下已经从高丽那里弄到了一笔钱,现在就该放出辛旽,继续压榨,还有女真诸部,朵颜蒙古……总而言之,咱们无论如何,也要狠下心才行!”
齐泰沉吟少许,无奈道:“虽然未必合适,但为今之计,只有苦一苦这些蛮夷了。”
他们刚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孝孺突然开口了,“我不同意!北疆本就不安,你们又这么干,万一兵连祸结,倒霉的不还是老百姓!”
黄子澄道:“那学堂办起来,学生们得到好处,收益的也是老百姓!更何况越国公他们都是这个意思,方兄,你是不是太迂阔了!”
方孝孺哼了一声,“黄师兄,你这话似乎有理,但到底不是正理。说折腾外人,聚敛钱财,我不反对。但是现在明明有唾手可得的钱财,为什么不去取?这又是什么道理?”
方孝孺义正词严,质问黄子澄。
弄得黄子澄大吃一惊,“方兄,你莫要胡说啊!北平有钱,何至于我们如此窘迫?”
方孝孺冷笑,“怎么就没有?只不过是你没有胆量罢了!”
“胆量?”
黄子澄忍不住发笑,“方兄,你这是激将法不成?我现在已经和北平大学堂是一体的,一心办学,绝无二意!你有话直说就是!”
方孝孺点了点头,“好,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绕圈子了……北平商贸繁荣,我看了好些日子,木材,药材,南边的丝绸,茶叶,北边的牲口,矿石,什么都在北平汇聚。结果我查了一下,北平的商税却是不多,这又是什么道理?”
这话把黄子澄问住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北平一向贫瘠,为了休养生息,恢复民力,商税征收不高。而且北平官吏似乎也不多,只有留守司而已,就算想收税,也没有那么多人啊!”
方孝孺呵呵冷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忌惮权贵,不敢动手呢!”
黄子澄把眼睛一瞪,“方兄,你不要阴阳怪气,我们就是学校的老师,凭什么干预税收?”
方孝孺更加不屑,“不敢碰税收?却敢对外用兵?到底哪边事情更大?恕我愚钝,还想不明白!”
黄子澄无奈语塞,这时候练子宁听出了一些端倪,“这是怎么回事?济民学堂就在鄱阳湖畔,赣江巷道,还要长江水路汇集。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征收商税,数额与日俱增。济民学堂不少学生,都考了商科,进入税务部。难道北平这里竟然没有妥当收税?”
齐泰也道:“是啊,如果能收上来税,咱们也就能好过一些。”
黄子澄沉吟再三,这才道:“你们也都是行家,历来商税牵连的事情太大,勋贵、文官、读书人,自古以来,谁在税赋上面下手,谁都没有好下场。远的有商鞅,近的有杨炎,王安石。咱们现在连个正经官身都没有,却掺和这种事情,我真怕就算脖子上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这话说完,方孝孺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我方孝孺没有一百颗脑袋,但义之所在,虽百死而不悔!我现在就去见燕王殿下,讨一个官身来!”
说完这位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他刚到门口,就听后面有人喊他,原来是练子宁跟了出来。
“哪有让学生在前面送死,老师却在后面畏刀避剑的,要杀头,先从我练子宁开始!”他欣然拍了拍方孝孺的肩头,十分满意。
正在这时候,又有人道:“怎么就你是英雄?咱们同去!”
齐泰也跟了出来。
他们三个正要去找朱棣,黄子澄也跟了上来。
“你们这,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方孝孺冷哼一声,“知道你为什么只配当个旁听生吗?就是被你这身士大夫习气害的!”
黄子澄顿时愕然无语,五官扭曲……貌似这话不是第一次听了,朱棣就说过,难不成我真的太像一个士大夫了?
所以才会忌惮商税的问题?
“罢了,跟你们搅在一起,日后上断头台,想躲也躲不开。同去,同去!”
……
“收税?”
朱棣认真想了想,“这玩意能比抢高丽还快?”
黄子澄无奈道:“燕王殿下,自从光复以来,北平纲纪不振,前年的时候,府库亏空,盗卖粮食,不是还杀了好大一批吗!”
朱棣这才想起来,“没错,那还是我办的案子,没错,那时候只是惩办了贪官,还有那么多商税没有收上来!敢欠我的钱,真是活腻歪了!你们说吧,该怎么办,才能把税收上来?”
方孝孺立刻道:“燕王殿下,现在北平有四个紧要的地方,一是大沽口,那里负责海运;一是通州,那里是河运;一是山海关,负责辽东货物进入北平;再有就是北平的市面,负责交割。只要把这四处看住了,想要收税,并不困难。”
朱棣看了看黄子澄,黄子澄也点头了,“确实如此,只是殿下要不要考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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