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曲阜县。
作为大明名副其实的国中之国,曲阜,向来是天下儒林士子心目中的圣地所在,说是圣地,但却并不如想象那般车水马龙,往来之人接踵而至。
曲阜很冷清,甚至冷清的过分。
地方的官员不会没事来这里,朝廷的京官更是从不会瞎往这里窜门,这就好像一处被世人忘记的城市,除了这里的百姓每日耕地种菜、供奉城中那奢华如皇宫的衍圣公府外,这里几乎没有大型活动。
中枢鼓励商贸、复开商籍的行文到了曲阜,就被孔希范扔到了角落里,视若无睹,士农工商,在孔圣人的地盘上鼓励经商?疯了吧!
曲阜装瞎,山东布政使司又哪里敢问,山东不问,朝廷自然也就不知道。毕竟,曲阜可没有锦衣卫千户所,更没有军卫所。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这片儒林圣地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面带愠怒的齐王朱榑。
守门的家丁也是头铁,十几个人愣是把朱榑给拦了下来。
“齐王殿下,这里是曲阜,禁止纵马入城。”
“去你妈的!”
朱榑明显是怒发冲冠的状态,见几个贱民都敢拦自己,当下便拔出随身佩剑,一剑一个连毙三人,吓得这群家丁四处逃散。
“谁他妈敢拦我,不让纵马?老子今天偏要马踏孔庙!”
多年在北地驰骋沙场的傲气一拿出来,朱榑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鞭鞭打马越过城门,就要带着身后的亲卫直奔孔府。
“下马!”
一声厉喝,但见一点流星掠过,朱榑惊侧首,却见一箭宛若奔雷,直接扎进了自己爱驹的脖颈之中。
战马哀鸣长嘶,四足一软便翻倒于地,连着朱榑也给掀翻在地。
好快的箭。
朱榑一身冷汗直冒,方才这箭若是奔他而来,只怕现在脖颈被射穿的,就是自己了!
“王八蛋,你好大的胆子!”
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朱榑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一处酒肆门口引弓的青年男子,怒喝一声,就欲拔剑上前,就见四周陡然站出几十名弯弓的兵卒,箭簇星芒冰寒刺骨。
“这曲阜城里,除了圣公、县尊,谁也不允许纵马。”
青年男子拎着酒壶,喝的略有酩酊酒意:“惊了历代祖宗的安眠,管你是谁,都要死!”
“你叫什么名字?”
朱榑拍了拍身上的浮尘,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这般好的武艺,做下人走狗可惜了,跟着孤,孤表你做万人将。”
“付郁,小人物。”
年轻男子昂着脖子痛饮两口,却是懒得再看朱榑。
“我要见孔希范。”
付郁便伸手往县城中一指:“县尊在县衙里呢,去吧,但你身后的亲兵不能去。”
朱榑便扭回首打量了一眼,这一会的功夫,周遭不知不觉竟然云集了四五百持械的壮年男子。
曲阜县里,孔家果然蓄藏私军啊。
“哼!”
朱榑怒哼一声,将配剑冲着那付郁用力掷出,却被后者后仰身子,一把攥住剑柄,插在了地上。
“等齐王殿下回来,宝剑自当奉还。”
朱榑的瞳孔略微紧缩一下,就方才付郁这一手,朱榑心里便知道,三个自己恐怕都不是这年轻男子的对手。
哪里来的妖孽?
带着满心的惊骇和疑惑,朱榑便交代了自己的亲兵几句,迈开腿老老实实步行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堂堂大明的亲王,却在这曲阜受了屈辱,若是早知如此,朱榑说什么都不会来了。
他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剿匪的事情。
狗娘养的孔希范在山东养土匪!
劫道、掳掠,偶尔在客串一波倭寇洗劫几个临海的大富豪商,这孔希范可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不养土匪,不打家劫舍,不掳掠烧杀,衍圣公府哪来的财力修建到占地三百亩!
自洪武六年草建,洪武十年开始大肆扩建,这么多年的扩修下来,生生将一个家府盖成了皇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若在加上扩修孔庙、孔林,整个三孔之地,占地甚至比南京皇宫还要大数倍!
哪里来的钱?
每年年祭都举办的声势浩大,这笔钱又是哪里来的?
这群捧着圣贤书,批着圣人皮的东西,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狼!还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那一种。
皇帝下令剿匪,杨文在齐鲁大地上是屡屡碰壁,这职责就扔到了朱榑的脑袋上,当时朱榑就满心的不愿意,他知道这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他却又偏生不敢拒绝,好在没多久朱允炆就御驾亲征去了云南,心说可以缓上一口气,跟孔家商量一下,结果没想到老孔家压根不愿意给他朱榑这个面子。
该闹还是闹,该抢还是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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