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愣愣望着萧华雍消失的方向,她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视线在苍白的阳光之中模糊,才缓缓垂下眼,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去。
与萧华雍大婚不过三个月,这三个月他为自己所作所为,让沈羲和心里清楚,她没有办法再如嫁他之前那般冷漠与自我,再也说不出“我是怎样之人,婚前便与你说明,此刻再觉着委屈,不啻于自我掌掴”这样冷漠绝情而又清醒的话。
她想到了他方才那句话,容他静一静,他就能想清楚。
这里面饱含着多少委屈?让沈羲和想起了草原上的孤狼,单枪匹马,孤军奋战,为了活着而血溅三尺,遍体鳞伤之后只能寻个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它是狼王,哪怕体无完肤,他也不会弯下脊梁,无论何时它面对任何活物都是威风凛凛。但它也有脆弱之处,也有千疮百孔难以治愈之时,这些它都深深藏在自己的心里。
所谓的刀枪不入,是无边的孤寂汇聚成为强而有力的自我治愈之力。
没有人值得信任,没有人愿意救赎,只能自己强行吞下所有的痛与苦,日渐对这些麻木……
想到这里,沈羲和蓦然起身,朝着萧华雍追去,月白色的轻纱罗裙,风中飘扬,拂过花枝翠叶,似天边的一丝浅淡流云,转瞬即逝,寻不见踪影。
沈羲和追过来之时,得了吩咐的天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假模假样地拦一下:“太子妃,殿下吩咐想静一静,任何人不得打扰……”
天圆心里很鄙视太子殿下,也不怕戏做过了,太子妃当真转头甩脸就走了,看太子殿下如何收场,最后还不是要自己舔着脸回去哄太子妃?
天圆没有觉得太子殿下在太子妃这里有骨气,又总觉转头就走更符合太子妃的性子。
然而他不知道萧华雍赌的就是自己在沈羲和心中的地位,她的性子太难以捉摸,让萧华雍不确定她现在对自己的好,是恩情,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处事之态,还是当真心里已经对他不同往日?
自信从容的萧华雍,在沈羲和这里永远是忐忑不安,因为缺乏心灵的栖息之感,他只能一点点小心试探,若是试探出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他翻过去哄沈羲和也无所谓,正如天圆所想,在沈羲和的面前,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
沈羲和淡漠的目光落在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上,她就那么面无表情看着这条胳膊。
天圆蓦然觉得手臂一凉,直觉告诉他再不收手,他这条胳膊要不保了,可太子殿下让他好生演戏,他又不能不听,他好难哦!
“天圆,我有些事与你相商。”碧玉连忙开口,一把将天圆拽过去。
被拽了一个踉跄的天圆心里好感动:呜呜呜呜,碧玉是这世间最善解人意的女郎!
没有了天圆的阻拦,沈羲和疾步往前,入了丛林深处,就看到尽头是细密茂盛的竹林围了一个圆弧,地上铺了一层细小的鹅卵石,鹅卵石拼出太极图案,萧华雍立在两仪之上,双手负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面前一排竹林。
翠绿的竹子密集,宛如直插云霄,高高地弯转回来,就好似无形的一个牢笼,将形单影只的他困住。
沈羲和脚步无声上前,自身后伸出双手抱住他,侧脸轻轻靠在他的后背上,察觉萧华雍背脊瞬间僵硬,沈羲和也莫名心口发紧,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清风绕竹,花香缠枝。
萧华雍由着沈羲和抱着、靠着,两人都久久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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