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老虎不盛。
热意渐渐退了,秋意随之而来。
城门刚开,温宴就坐着马车,候在了那儿。
若无意外,夏家那几位发配边关的表嫂与小外甥,今日就能抵京了。
等到将将中午,霍以骁从千步廊过来,上了马车。
“还没有到?”他问。
温宴耐性好,道:“路上难免耽搁,兴许下午就到了。”
正说着话,岁娘隔着帘子唤道:“骁爷、夫人,到了、他们到了!”
温宴一听,忙从车上下来。
那厢,马车也靠边停了。
两厢照面,心潮翻滚。
当年,温宴有两位嫂嫂远行,带着两个小外甥与一个小外甥女。
最小的外甥儿夏勉,彼时还未断奶。
发配路上,自然没法子再给他供足够的奶水,米糊糊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夏勉十分体弱。
上辈子,案子翻得迟,夏勉回到京城时已然是一身的病。
如今,温宴看着车子里怯生生的夏勉,冲他笑了笑。
毕竟襁褓中还是受了罪,夏勉身量不及同龄人,但精神还算不错,只是一路颠簸、难免疲惫。
夏刘氏垂着泪,夏程氏抱着温宴,大哭起来,
温宴与两位表嫂的关系不错,尤其是夏程氏,这位在成为她的表嫂之前,与她闺中就有来往。
虽是温宴小上三四岁,但原先也能算是同辈人,现在,嫂嫂们边关吃苦几年,模样一下子仿佛就差出了快十岁的感觉。
“这几年受苦了。”温宴拍着夏程氏的肩膀,安慰她。
夏刘氏认得霍以骁,带着孩子们行了礼,又与温宴道:“这不是苦到头了吗?我们回来了,这京城好像也没有变多少。”
温宴握住了她的手。
夏刘氏又安慰夏程氏:“我在街上不敢痛快哭,你行行好,我们先回家去,待关上大门,也让我放开了哭。”
这话说得讨巧趣味,夏程氏哭着哭着忍俊不禁,应了她。
各自上马车,熟门熟路进了胡同,停在夏家大宅外头。
霍以骁把人送进去,就先回千步廊了,也省得她们女眷说话不自在。
不说年幼的夏勉,大了两岁的两个也没有着大宅的记忆了,一迈进来,左右张望。
两个嫂嫂感慨又激动,待到花厅里安顿下,都已经哭花了脸。
黄嬷嬷与岁娘领着孩子去歇息,留她们三人说话。
夏刘氏勉强稳着情绪,与温宴说他们的经历。
平反的消息传进耳朵里时,她们是不敢相信的,直到那儿安排他们回京,才一点点有了实感。
因着温宴先前捎了银子过去,他们在边关的日子没有一开始那么辛苦了,也能想法子让孩子们吃些好的,长些身子。
回京路上,除了路远疲惫,倒是一切安稳。
说直白些,是家里翻案了,有个能办事儿、能在朝里说话的姻亲,也就无人怠慢他们。
至于将来,两个嫂嫂想得也很简单。
守住这大宅子,养大孩子们,让他们念好书,不坠了太傅大人的名声,对得起先行一步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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