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明年初,也就是瑞雍十二年的春天,温宴依旧在临安城。
一南一北,还是朝廷疆域最北面的定门关,按照道理,温宴不该知道这个。
哪怕是进了京城,朝廷关口防御调度,也不是后宅女子们会关心的话题。
便是听过两句,转过年去,大抵也就忘了。
可温宴记住了这事儿。
因为,同一年的盛夏,鞑靼突然进犯,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鞑靼来势汹汹连下定门、夹口两关,守军急忙调兵遣将,借着封玉关天险,才拦住了敌人的进攻之势,没有让鞑子的骑兵顺势南下。
烽火次第入京,朝野哗然。
自本朝建朝起,与鞑靼之战时战时和,几百年间,胜多输少。
鞑靼突然发兵的状况也有,但从没有哪一次,能连破两大关,一口气咬下大片北疆土地。
这回若是反应再慢一些,连封玉关都进了鞑靼的口袋,那京师都危险了。
朝堂上吵成一片。
后续增兵北上,战报雪花一般送达,可战果却无法让人满意。
不把鞑靼赶出定门关外,京师如何能安心?
最终,皇上决定换帅,由惠康伯领帅印,徐其则为偏将,往北疆平定局势。
一个月后,大胜。
鞑子连退七百里,不止退出了定门关,还仓皇逃往草原深处,连定门关的边都摸不着了。
可惠康伯父子战死了。
战事结束后,论功行赏,自然也要论罪处罚。
明明春天才加固过的定门关,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被鞑靼打出一个豁口?
甚至,鞑子都没有付出什么代价,还能继续进攻夹口关?
朝廷的加固工序,都是假的不成?
兵部、工部都挨了骂,一番检查下来,却是没有什么显著的收获。
定门关、夹口关的守军伤亡极重,之前负责加固事宜的当地官员也在鞑靼出兵时战死,从留下来的资料看,无论是兵甲还是石木,东西都运到了,该累城墙的累了城墙,该给兵士们武装的也都武装上了,一切都正常。
而那个被打穿了的大豁口,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吞了无数人命,还露着笑,哈哈嘲弄着所有人。
再之后,破开的关口城墙被补上,依旧雄伟地立在那儿。
加固之中出现的问题,也像那个口子一样,被埋了起来。
没有人说得明白,定门关七年、十二年的两次增固,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再后来,温宴为了寻找尤岑之死的真相,没少挖兵部的事儿,看到过这个没有结论的案子。
若不是在扇骨上看到“定门关”几个字,温宴可能都想不起来这一桩。
霍以骁从温宴那儿听了,结合今日看到的案卷,不免心生疑惑。
听四公子问了个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李三揭没有去细想问题的缘由,认真想了想,道:“定门关是面对鞑靼的第一关,防御越是森严,对关内的百姓越安全。
兵部出于这番考虑,重兵重防,提出来要继续加固定门关,也不是不行。
不过,要我说呢,必要性不大。
瑞雍七年的加固工序,足以让定门关固若金汤,朝廷有这份预算银子,还不如加固封玉关,同为三关,它上一次大加固还是在瑞雍贰年。”
霍以骁垂着眼,沉默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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