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见桂老夫人心里有数了,便没有多留,起身退了出去。
院子里,能听到外头更夫打更的声音。
穿过月洞门时,温宴又看了正屋一眼,里头的灯已经熄了。
这已经是桂老夫人歇息的时候了。
老夫人对作息吃食如此讲究,轻易不会坏了自己的规矩。
事实上,桂老夫人躺在床上,半晌没有入眠。
身体里的那些困倦,在听了温宴的一番话之后,消失无踪。
老夫人这会儿清醒极了。
越是清醒,越是无力。
所谓的感情事情,是不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改了性的。
若是姑娘家,长辈们手段强硬些,八成还能有回转的余地,可若是爷们……
桂老夫人作为过来人,看得太多了。
真到了温子甫、温子览这个年纪,做事还会有七分斟酌,考虑利弊,分析进退。
怕就怕,十六七岁愣头青,血气方刚,根本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桂老夫人强势了一辈子,拦不住温子谅娶夏氏,也拦不住温子览娶安氏。
她前些年能把安氏摁在眼皮子跟前,也是因为温子览不似年轻时一般激烈,他也学会了周旋和平稳。
这种成长,是需要阅历和磨砺的。
年轻人,缺的就是这种。
若温辞真被皖阳郡主诓得晕了头……
桂老夫人自问拉不住。
她上硬手段,让曹氏去一哭二闹,也许能逼得温辞退让,但得到的是家宅不宁,温辞与长辈离心。
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同理,这也是桂老夫人觉得温宴能成事儿的原因。
只要霍以骁坚持非温宴不娶,霍太妃会让步,皇上也会让步。
可真欢天喜地由着温辞……
宴姐儿说得对,皖阳郡主就不是他们定安侯府需要的!
真真的要不起!
桂老夫人在黑夜里叹息了一声。
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晕头了,那是拦不住的。
而她自己,还是得睡觉。
睡觉要紧!
西跨院里,温宴没有急着熄灯,而是躺在榻子上翻书看。
既然皖阳郡主今日去见过温辞,这么要紧的事儿,跟着郡主的人肯定会报给霍以骁。
霍以骁应该会来一趟。
可一直等到三更天,都没有人来敲窗户。
温宴只好遗憾地歇下。
这一夜,霍以骁住在了漱玉宫。
傍晚习渊殿放课,霍以骁回来取些东西,原是想出宫的,没想到朱桓寻他。
霍以骁便去了庆云宫。
朱桓备了些酒菜,让霍以骁作陪。
作为伴读,皇子寻他作陪,霍以骁也不可能甩了袖子走。
除非他想跟朱桓彻底闹掰。
事实上,霍以骁也有很久没有和朱桓心平气和地一块用饭了。
自从前些年传言四起,朱桓即便让他跟着,气氛要么紧张,要么尴尬。
真要讲起来,还不及朱桓在那日雨夜,主动到漱玉宫来,来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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