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上前跪拜见礼,道:“恳请先生,务必保重身体!”
林如海颔首叫起道:“不必担忧……皇恩浩荡,准了十日休沐长假,倒是能歇一歇了。只是,也做不了甚么事……我身子骨无大事,蔷儿,家里可都准备好了?”
贾蔷笑道:“准备好了,搭棚结彩,到处都是大红囍字。该发放的请柬,也都发放完了。”
林如海摇头笑道:“再三叮嘱你,成亲要低调。结果一个郡王,一个皇后亲侄儿给你四处发请柬。便是寻常亲王都没这样高调,昨儿半山公他们还取笑为师,说让他们家里面好一阵兵荒马乱。”
贾蔷嘿嘿笑道:“原不是我让他们去的,是他们自己来帮忙,非要去的。”
梅姨娘在一旁笑道:“都说蔷哥儿孤傲,如今看来,也围下不少人呢。”
林如海笑了笑,又同贾蔷语重心长道:“国事艰难,春旱的省份又添了一个四川,民生不易,这个时候太过奢华张扬,不是好事。今儿是送妆的日子,前些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将玉儿她娘的那份嫁妆提前送过去了。如今这边只留了六十四抬,也算不少了……”
“四川?”
贾蔷闻言脸色凝重起来,道:“先生,四川大旱,那可不大好办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如今又是长江枯水时节,船都不好入蜀,只能走陆路。不大妙啊……怪道先生累倒。”
林如海点了点头,又道:“是难办啊,不过,为师与皇上建言一策……”
将昨晚养心殿之策说了遍后,贾蔷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下那些大大小小的粮米商背后,哪个不是站着,或者就是士绅巨宦之族所开设?
天下士绅靠甚么去风花雪月吟诗作对逍遥快活?
靠甚么去兼并土地广纳奴仆?
说白了,就是收租,卖粮。
哪一次天灾,不是他们的一次集体狂欢?
林如海此计,就是要强行打断他们的狂欢,让他们要么丢脑袋,要么断财路。
哪一样,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天下士绅们知道此事,兔死狐悲之下,就可想而知,会对林如海怎样造谣攻讦了……
“蔷儿不必担心,为师所为,不止忠于王事,忠于社稷,更忠于天下黎庶百姓。褒贬自有春秋录,俯仰无愧天地心。一时之荣辱得失,不必放在心上。”
林如海安慰贾蔷道。
贾蔷点了点头,坚定道:“先生此策,可救百万百姓,天下自有公论!”
林如海笑道:“好了,这里没事了,你快家去忙罢。另外,还是要节俭简单些。你瞧瞧为师,明儿也起不来,陪你们来场大戏。”
梅姨娘为难道:“老爷,总不好委屈了姑娘。”
林如海摇头道:“不在这些,风光都是演与外人瞧的,日子过的好与坏,在天长地久。玉儿明白这一点,你也要明白。”
贾蔷嘿嘿笑道:“繁文缛节不必过多,不过排场嘛,还是讲一些的好。不是给外人看,我只给师妹看。”
林如海闻言,见黛玉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也不言语,知道自家女儿还没到超脱这些的境界……
不由笑了笑,道:“随你,去罢。”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完林如海的医案后,叹息一声,神情担忧。
韩彬见之,面色凝重道:“皇上,林大人他……”
隆安帝摇了摇头,道:“熬的太狠,身子骨原就不好,需要静养……可如今的朝局,如何离得开林爱卿?”
韩彬闻言心里一叹,知道隆安帝不肯放人静养,便缓缓道:“往后,臣多盯着些户部事罢。对了,皇上,明日臣等也要告假半日,去林府吃杯喜酒。臣还要早些去,林如海病成这样,如何接待宾客?林家又无甚近亲了,臣去帮着操持操持罢。”
隆安帝闻言面色舒缓了些,颔首笑道:“嗯,应有之理。另外,林爱卿一直未曾续弦,所以皇后那边派了一个女官去,代皇后行母事。”
韩彬闻言笑道:“皇后母仪天下,为世间妇人表率。如此慈恩,也在情理之中。”
隆安帝笑了笑,忽道:“皇后和朕的元辅都出面了,朕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韩彬闻言,心头一动,看向隆安帝道:“皇上是说……宁国府那边?”
隆安帝“嗯”了声,道:“前儿朕将李暄寻来,告诉他不少御史上书弹劾他,身为一个皇子,却自降身份替一外臣行小厮跑腿的活计,坠了天家颜面。李暄素来顽劣惫赖,这一回却也认真的同朕上了一本,是给贾蔷表功的。除了历数贾蔷的功劳外,还将贾蔷的身世也翻出来晾了晾,言其何等孤零可怜,却始终心怀天下百姓,不计得失的效命王事……朕思量之,也有几分道理。所以,朕给他这个体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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