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交流中比较难’,是什么意思?”
“当语言用于日常交流时,就会忽然增加很多奇特的规则,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和不简单。在中国,人们普遍会用问句打招呼、征求意见,会强调‘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当你真的说出你的意见的时候,对方就叫你闭嘴。”
汉语和英语中都有很多微妙的讽刺语,肖萌哑然,这的确是一种常常发生的现象。
路之航说着,抬手指了指墙上的一副文徵明的的泼墨山水图,画中是传统的奇山、怪石、茅屋和老者,配有“百年地僻柴门迥,五月江深草阁寒”的诗词。
“中国的语言就像这幅画一样,”路之航很小幅度地摇头,“你从纸面上看出的东西非常有限,其余的感情都需要揣摩、体会,至于揣摩得对不对,没有人能告诉你答案。”
肖萌心中百感交集。中国的历史太悠久了,几千年来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特色,含蓄内敛,说话很少说透,希望你自己领会言外之意。土生土长的中国人都未必能领会这份意境,更别提路之航了。
肖萌说:“师兄,你知道吗,这个时候我觉得,你出生在挪威,真的很好。”
路之航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他的表情有些奇特,肖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我妈妈说过类似的话。”
肖萌倒是不太吃惊,大概喜欢他的人恐怕都会有这种感想吧。
“师兄,我们去‘和乐德音’特展去看看吧。”
路之航当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随后两个人又开始参观古代乐器文物展,展馆里有一百多件文物,进门处的独立玻璃展柜里放着一个有八千年历史的国宝级文物——骨笛,介绍词说这世界上最古老的乐器。大厅对面的屏幕上播放着有人用复原的骨笛吹曲子的视频,听上去很美妙。
“穿越时空的声音啊!”肖萌兴致勃勃的参观着,和路之航聊起中国古代的传统乐器:“中国的民乐和西洋乐器完全不同,演奏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只可惜中国对民乐的研究还不成体系。”
“师兄,你们考虑过用一套系统来演奏民乐吗,比如笛子?”
“没有。”
“为什么?”
“实现难度比较高。第一,民乐的数理理论不足;第二,民乐在全世界的认知度不够,就算我们做出了类似VB的系统,得不到全世界音乐家的承认。”
“这倒是,”肖萌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易思北师兄说的话语权的问题吧。”
两人交谈着,参观这些音乐文物。这次展品很丰富,超过一百件,有编钟、瑟、笙、排箫等;除此外,还有一些和乐器有关的出土文物,肖萌率先走到一组唐代的伎乐俑面前,十几个面颊丰润的可爱小俑人手持不同的乐器正在演奏。
肖萌下意识想起昨晚看交响音乐会,尽管历时千年,音乐的表现方式还是一样的:“昨晚易思北师兄带着我和姐姐去大剧院听了一场交响乐会,看完表演后他和我们谈起过这个问题,他自己是吹笛子的,对这个问题感受得比较深。”
“交响音乐会?”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去听交响音乐会呢,”肖萌说,“感觉很新鲜、也很有趣。”
“你想听交响音乐会,我可以带你去听。”
肖萌一愣,转头看路之航,这不是路之航第一次说类似的话,但听在耳中,依然觉得感动。
“……好啊,”肖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下来,“师兄,你听过交响音乐会吗?”
“在挪威时听过。”
肖萌一想,也是。路之航的奶奶是管风琴演奏家,说来也是音乐圈的,他去听音乐会一点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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