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佐自少年时,便奉行“强者为尊应让我”的生存法则,这也造就了他行事果决,甚至是偏激的性格,他素来看不惯优柔寡断之辈,更不爱与人说故事讲道理,认为那是浪费口舌。
但此时此刻,他心头竟也升起向人倾诉一番的俗欲,江天佐双目含雾,眯起眼看向衍龙谭,语声沧桑得仿若一个行将就木的暮年老者:
“你兄长到底是资历浅,只把《天玑摇光》当做寻常曲目对待,简直是朽木。”
忽而,眯缝眸中又流露出一抹傲气和蔑然:
“难怪他即便入了嫡传,也只能位居末流,不说什么齐道一,便是连王家和萧家的小子,都比他强出许多。”
江天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贬低江道理,江道油心里纵然替大哥不服气,但一想到江天佐的辈分与境界,又是本家前辈,顿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缄默不语,静待下文。
沈默同样保持着静默,不发一言。
空气中,顿时呈现出诡妙的安静,以及短暂的和谐。
“万古前,妖族婢子瑶光与一名人族男子白铠相恋,白铠为了这段孽缘,竟不惜背叛人族,后来他成就逆天之姿,屠杀人族五十万大军,世称杀神!”
一时之间,衍龙谭之上,只剩下江天佐低沉沙哑而又灼热的嗓音,回旋不息。
“人妖大战之后,白铠不知所踪,有人说他是寿尽陨灭,但当时他正值壮年,这个说法有待商榷,还有一种说法,是他成圣超脱,飞升宇外了。”
“这个说法,看似虚幻缥缈,乃无稽之说,但反而比前一个说法更可信。毕竟,在当时,杀神白铠已是举世无敌的超凡存在,没有人可以杀死他,那般强大凶奇的一个男人,更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陨灭!”
言及“强大凶奇”四个字,江天佐抬起枯瘦的黄脸,仰望虚空,目露一丝向往。
“白铠离奇消失的地方,妖族古称禁忌灵海,直到无天教崛起,夺回了被妖族占领的疆土,为了区分古今人妖之别,禁忌灵海方才更名为灵湖。”
“灵湖中心有一尊斩仙台,每隔一千年,斩仙台上便会迎来雷劫,最奇的是,斩仙台上的人修为越高,雷劫便来得愈发凶猛。”
“但那天雷,始终像是一条白龙!无独有偶,白龙恰是白铠的战旗图腾,因这种种巧合,便兴起一种说法,说斩仙台是杀神白铠留在人间最后的遗迹,是他斩杀败军大将的刑场,有谶为证:雷龙天劫今犹在,不见当年白杀神!”
即便隔着衍龙谭,江天佐忘我的叙说之声,已然无比清晰的落入沈默耳中,俊眸中金光湛湛,仿佛真的看到了万古以前的那场人妖血战。
江道油也是听得喉头一滚,咽了咽口水,他从未听过这些诡秘之事,只觉有趣。
“此外,人们还在斩仙台不远处的一座岛屿之上,发现了妖族婢子瑶光的尸身,发现她的魂魄早已出窍,空剩下一个躯壳,任由风吹雨打,躯壳不腐不朽,恍若天玑灵石一般,便唤作天玑石,那座岛,得名天玑岛。”
“每逢三月初七,灵湖中便会传来婉转缠绵的诡妙乐音,因三月初七恰是发现瑶光尸身的那一天,有人说,这是瑶光自知罪孽深重,在为自己、也替白铠作忏悔祷告!江鹤年长老素好乐理,于是登临天玑岛,收录乐音,记下音节,以白铠、瑶光之劣迹罪行,编曲填词,这才成就了一曲四篇的《天玑摇光忏悔曲》!”
“曲成之日,七月初三。江鹤年长老一人独奏,天玑摇光,技惊四座,典天殿礼乐大庆由此而来。”
“这天玑摇光,本是忏悔之曲,载录大罪过,蕴有大悲心,承运大道,按合天理……”
言及此,江天佐眸光猛地一沉,慨叹一声:
“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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