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有六!”
刘浩轻蔑耻笑一声,“才二十六岁,就能做一方诸侯的兵曹参军事了?”
公孙良嗣胀红了脸,正色道:“将军不应该这样无礼,你轻视我没关系,但我现在是代表李将军,将军轻视我就是轻视晋军,轻视李将军。”
刘浩一怔,随即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向公孙参军道歉,请坐下说话吧!”
公孙良嗣见对方给自己道歉,心中的不满也迅速消退了,他坐了下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刘浩,“这是我家将军给刘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过目!”
刘浩接过信打开,看了两行便苦笑道:“李将军居然夸奖我是忠勇之将,恤民之将,忠勇之将我可以接受,但恤民之将,他不知道我刚刚抢夺了民间的粮食吗?”
公孙良嗣躬身道:“我家将军就是为这件事而夸赞将军,军队无粮,如果不及时解决,必然会爆发军队大规模失控事件,大肆抢掠百姓财物,烧杀奸淫不可避免,将军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极端局势,才用最小的代价,强征粮铺和大户的粮库,这对他们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损失,相反,这样做却保护了广大百姓,所以我家将军认为这是体恤百姓之举,夸赞将军是恤民之将,毫不过份。”
刘浩沉默了,他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感动,真正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敌人,相比李冰的虚怀若谷,李思古又是何等狭隘。
他鼻子微微发酸,强忍心中的感动继续看信,李冰在信中说李纳已经穷途末路,就算晋王肯放过,朱泚也绝不会饶李纳父子,希望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投奔晋王,给自己和子孙谋一条后路。
半晌,刘浩叹息一声道:“请公孙参军替我感谢李将军的理解和厚爱,我既然承认自己是忠勇之将,这里面一个忠字我不敢丢掉,老主公待我不薄,现在他子孙有难,我岂能丢弃他们自图富贵,虽然李师古对我无礼,但我却不能不义。”
公孙良嗣又道:“将军可能不知,朱泚目前正和晋王殿下谈判,朱泚提出用济、郓两州和李纳父子的人头来换回崤函,晋王殿下不同意,才命令李将军先夺取济州,我们三万骑兵已至,如果将军一定要决战,两个时辰后,三万骑兵将杀至东阿县!”
刘浩呆住了,他心乱如麻,他看了一眼公孙良嗣,忽然道:“李冰就不怕我用参军做人质?”
公孙良嗣摇摇头,“李纳的次子李师道还在长安为人质,将军若杀了我,那晋王必杀李师道,将军怎么向李纳交代?”
刘浩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一句话便把自己驳倒了,他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又抬头望着卢县方向,对方可是三万精锐骑兵,自己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可怜主公只剩下这么点兵力,不能再损毁了,地盘可以不要,但军队一定要保住。
刘浩统兵二十余年,不可能不知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的兵家至理。
但他就怕主公不理解,沉思良久,刘浩最终决定还是担起责任。
想到这,他转身对公孙良嗣道:“请公孙参军转告李将军,我不想决战,我马上率军南撤郓州,把济州让给你们!”
等公孙良嗣告辞而去,刘浩当即下令,“全军拔营,向郓州撤离!”
.......
正如郭宋的判断,王崇信还在洛阳谈判,但朱泚为了稳住李纳的军队,给他们五万石粮食,李纳倒也在郓州稳定下来。
李纳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心理承受能力差,意志比较薄弱,如果事业顺风顺水,他会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地谋发展,可一旦受到重创,他意志会迅速瓦解,进入一种自暴自弃地颓废状态。
其实不仅是他,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事业遭受到连续打击后都会变得意志消沉,毕竟这个世界上意志坚强的人只是极少数。
李纳在河北大败后曾经颓废过,但在国相王崇信的再三劝说下,他又振作起来,重新厉兵秣马,恢复元气。
但这一次,刚刚恢复不久的元气又被摧毁殆尽,妻女都落入敌军之手,对李纳的打击可想而知,再加上王崇信去洛阳谈判,没有人再劝说李纳振作。
所以李纳来到须昌县后,又再度沉迷于他最喜欢的参军戏中,郓州是参军戏高度发达的地区,民间高手极多,须昌县内就有二十几家表演参军戏的社馆或者学习交流参军戏的园子。
这对李纳无疑是如鱼得水,他根本不管军政事务,命令儿子李师古从济州赶回来处理军务,他自己一家一家的戏社整天游逛,完全沉溺其中。
李纳的颓废和自私,终于引发了一部分将领的不满,也引发了一部分将领的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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