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泸州停了两天,去当地很有名的一家书坊买了几套书商们找举人依照往年试题形式编的集子,他们就走陆路往贺州而去。
这时虽是暮春,路两边不知名的野花也开得极为繁盛,飘扬的柳絮却是一副春景中最惹人愁绪的一节,不过乐轻悠心中无事,看着这各种景色倒有一番快乐的情绪,时不时要到路边采些野花,能留种的便留些种子。
中午时经过一个小村落,乐巍带着夜与三人到村里买了些米面,又借用一家的瓦罐,他们就在村外的柳树下熬煮一锅牛肉粥。
粥还未做好,浓郁的香味便引得几个小孩子站在近边,没有多余的碗筷,盛粥时乐巍也没让给那些小孩分些,倒是吃完了饭,在几个小孩眼巴巴的目光中,把还剩着半罐粥的瓦罐交给他们,让他们把瓦罐还到就住在村口不远的那户人家,至于瓦罐里所剩的粥,给他们分着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得半点不错,这几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跟乐巍道了谢,就捧着瓦罐先回来了自家,把自己的一份倒出来,才又给其他几个孩子分,等分完了,把瓦罐洗得干干净净,才给那户人家送去。
武恒跟在远处看着,见那孩子那瓦罐好好地还了回去,才转身到村外,向正在收拾藤箱的大少爷回报了。
乐巍听完,点点头,不免想起早些年,他常常忍饥挨饿的那些日子,心中感触颇多,觉得现在所学的各种“仁礼智信”到以后也未必能有多大实用,若不知民生,自己掌握的这些知识只是为官的敲门砖罢了,还不如轻轻鼓捣出来的菜椒有价值。
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在接下来的路上,路过农田他便停下来跟农人交谈,经过市集他便停下来跟小贩或是前来买东西的人们交谈,获得很多第一手资料。
怎么种地施肥好,各个市集上的物价,短短两天他就记了厚厚的一本。
受大哥影响,乐峻也开始记载路上的见闻,不过他记录的多偏于各地的风俗传说。
方宴手中有光烨组,对于各地物价、民情、关系网之类的都有专门的资料记载,他并不太关心这些,没有大哥二哥争抢轻轻的注意力,他往往能带着她单独行动,到一地或是跟她一起收集家里没有的花种、菜种,或是领着她去酒楼中品尝当地特色风味,只觉心里常充盈着满满的欢喜,十分后悔怎么早没想到出来游学。
因路上走得慢,又过了两日,傍晚天阔高远晚霞漫天的时分,他们才远远看见贺州的北城门。
乐轻悠坐在板车上,这还是前几日离开那个村子后买的,自家青驴倒也给力,就是他们七人都坐上,也长嘚嘚嘚跑得有劲,此时她手搭在眉上,向那高大的城门望去,笑道:“终于到我们的第一站了,我要在这儿好好歇几天,连日赶路实在是太累了。”
乐峻闻言,不由伸手揉揉妹妹的头发,“好,到时我们去白鹤书院听课,你就在客栈歇着。”
白鹤书院是大周南方各大书院的代表,常常吸引各地当世文豪前来讲学,白鹤书院的现任山长又秉奉“融合”理念,每有文豪前来论辩学理、讲学时,各地的文人都可到场旁听。
不过各地书院都以传授学术为宗旨,一般到书院求学的,都是淡泊功名之人,他们学习不是为了考科举,而是为了充实自己,因此即使白鹤书院如今在仕林中的威望日隆,官府乃至县府学对它们的存在都没有忌惮。
而因为白鹤书院在学术上的实力,好些贵族子弟在科考前,都会到这里学习一二年,但白鹤书院收学生极为严格,或名师引荐或本人才学足够,否则便不能入学。
当初蒋宜深求学白鹤书院,先是投了两篇精心写就的文章,但被书院审核的两位先生评为官场气太过,又去找了崔先生写引荐信,才得以进入白鹤书院学习。
乐巍他们知道白鹤书院不好进,根本没有来这里学习的想法,反正他们学习,都不是为求文名的。
贺州的进城费比湖州、泸州要贵上三文,他们七人进城,要交三十五文进城费,乐轻悠不禁暗想,怪不得古代的城市发展慢,进城成本太高啊。
湖州、泸州还好,每人二文钱的进城费,掏不起的人几乎没有,而且进城之后,要去集市也不用再交摊位费什么的,基本还算合理。
贺州应该和湖、泸一样,进城之后再没有收费的地方,不过这进城费,略微有些高。
驴车驶过高大的城门,乐轻悠问旁边的方宴:“怎么贺州不仅进城费高,城门也好像比湖州泸州高一些?”
“贺州虽和湖州泸州一样是一府之城,但却是大周有名的文风繁盛之地,各方面的规格自然要比一般的府城高一些”,方宴指了指城门口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你瞧,这里的人比咱们那里的生活水准也要高许多,傍晚时分还有许多人进城,可见这里的繁华。”
乐轻悠看去,果见来往的那些人穿着最差的也是粗棉布,像是仙泉县大部分人众穿葛麻的现象这里根本没有。
旁边一个挑着食担的老者听到驴车的小孩赞他们州府繁华,笑着插话道:“今儿晚上咱们这里要祭送花神娘娘,到时才更热闹呢。”
乐轻悠笑着向这位热情的老者点点头,也不觉得累了,转头跟哥哥们说:“咱们快点找地方住下,然后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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