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勉强偏了偏头,正在收拾屋子的晴云听见动静就扭头一笑,“公主醒了?”
“嗯!”秦菁懒洋洋的应着,“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该传午膳了。”晴云道,过来见她眉宇间还有倦色就笑的多了几分暧昧,“公主要不再睡会儿?回头午膳好了我叫您。”
“不了,总躺着我也不舒服,给我拿衣服来吧。”秦菁摇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时不察,丝被滑落,就露出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淤痕。
晴云捧了衣服回来,抿着唇偷笑,“怪不得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呢,奴婢记得大婚那日殿下也没把您折腾的这么厉害。”
“胡说八道,小心隔墙有耳!”秦菁嗔她一眼,脑中一闪而过又是昨夜帐中的旖旎,耳后不觉的又漫上一层薄红。
“是,奴婢不敢胡说八道了,说正经的。”晴云脸上嘻嘻哈哈的笑着,语气却是一本正经道,“公主和殿下大婚在即,可要千万保重身体啊!”
“嘴碎!你们这一个个,都跟谁学的,越发没有规矩了。”秦菁瞪她,主仆两人凑了两句,也就尴尬着由她服侍穿好了衣服。
“要现在给您传膳吗?”晴云道。
秦菁越过她去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他呢?”
“殿下去了府衙,处理昨天晚上清理出来的叛党,说是午膳不回来用了,让您不用等她。”晴云道,想起了什么又补充,“哦,对了,一早殿下走的时候已经吩咐下了,说您在昨儿个的晚宴上受了惊吓,身子不适,这几天不露面都没关系的。”
楚奕那混账,这是算准了她今天下不来床,早就打算好了借口是吧?
秦菁闻言,脸上刚刚平复下来的神色就又扭了扭,苦笑一声道:“亏他想得出来!”
谁人不见昨日接风宴上荣安长公主面不改色纵仆杀人时候的凶悍强硬,说她被吓着了?说给鬼听都没人信,!
也得亏是昨天西楚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儿们都被处置干净了,否则今天指不定有多少人要来听她的墙角。
秦菁这边想着正在暗暗庆幸,紧跟就听见院外隐约的吵嚷声,不知道是几个人,但有一个声音异常清亮熟悉。
“外面嚷嚷什么?”秦菁扬眉,狐疑的扭头给晴云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我怎么听好像是旋舞的声音。”
“是旋舞!”晴云笑道,像是深知其中名堂,并没有过去查看,“灵歌不在,殿下就吩咐了旋舞给您守门,说是不让人进院子里来扰您,别人倒还好,武烈侯府和衙门那边各自送了些礼物过来就退了,偏偏那位八殿下不死心,一定嚷嚷着要亲眼探了您的病,略表心意。一上午,这都是第三趟了,前两回都让旋舞给挡了,这会儿啊——估计是又闹上了。”
楚临?说什么来着,说她被吓病了这样的理由多没说服力。
“那是个火眼金睛的,我还是出去隔门让他见一眼吧,否则他是不会死心的。”秦菁无奈的出一口气,扶着晴云的手刚要往门口走,忽而外头就是噗通一声巨响,什么落水的声音。
这院子进门的过道是修在水上的一座小桥,不用说,铁定是有人强行闯门被推入水了。
秦菁脚下一顿,晴云已经查出事情不妙,急忙先奔到窗前往外看了眼,回过头来脸都青了,僵硬道,“旋舞把八殿下绊下水了。”
秦菁无奈扶额,这回是不想出面也得出面了。
“走吧,去看看!”秦菁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举步推门走了出去。
门口那俩闯祸的孩子似乎彼此都吓傻了眼,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斗鸡眼。
楚临站在齐腰的水池里,顶着一头的水草烂泥,头上脸上啪嗒嗒的往下滴着泥水,一张向来都笑的春风得意的小白脸上表情难得的呆滞,嘴巴半张,怎看都是一副吃了苍蝇又不肯相信的模样,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站在桥上的旋舞。
旋舞也愣在那里,似乎是没想到真就一下把那金尊玉贵的皇子殿下绊水里了,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死捏着拳头不说话。
院里的奴才们听见了响动都奔出来,本来是想瞧热闹,再一看水里站着的那人就死活都笑不出来了。
秦菁眼前发晕,强打着精神快步走过去,一边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八殿下拉出来。”
“是,公主!”门口把门的两个侍卫离得最近,得令马上就快走过来。
原本愣在那里的旋舞听了她的声音也是猛地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砰的一声跪在秦菁面前,咬着嘴唇,目光竟然难得带了几分懊恼和惶恐道,“公主我——我——”
她本来也只是一时起了玩心,却没想到真就把人给绊到水里了。
“你!你什么你!”她一开口,楚临登时也炸了起来,一把揪掉耷拉在头上一根长水草远远的甩开。
大约是真气的狠了,他竟然就那么气急败坏的在水里踱起步子来,一边走还一边像是斗鸡一样自言自语的嚷嚷,“推我下水,竟然推我下水?本王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国皇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天栽这臭水沟里算怎么回事?”
这位西楚皇子一直都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秦菁也是头次见他这样,当即愣了愣,急忙赔不是,“八殿下,水里头凉,你先上来,是我的丫头冲撞了你,本宫回头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不上来,你不先给我交代好了,我今天就不上来了。太子妃嫂嫂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如果只是湿了我的衣服我也就不计较了,现在是面子,面子您知道吗?”楚临暴跳如雷的甩着*的袍子,一手戳着自己的鼻尖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我!堂堂的西楚皇子,这是哪儿?臭水沟!”
他嚷嚷的厉害,如果不是站在水里,估计头发都要竖起来烧着了。
秦菁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这种没脸没皮的无赖。
遇到一个楚奕已经让她吃亏不少,眼前这个更有变本加厉的架势。
想着让他站在水里理论实在说不过去,秦菁隐隐的开始有点头疼,正寻摸着要实在不能把他哄出来就只能动强了,旁边旋舞却是气鼓鼓的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臭水沟,明明是鱼池,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这丫头就不是个吃亏的脾气,以前跟着莫如风,那是个没脾气的主子,后来跟了秦菁,秦菁也极少限制她,所以这会儿虽然明知道闯祸,脾气上来了,还是不甘心被人这么数落。
她这一咕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楚临两眼一瞪,蹭蹭蹭的就涉水跑过来,池子里水花四溅,围观的人群忙是不迭往后退开。
旋舞苦着脸跪在那里,怎么都是不是个认错的模样,反而十分的不情愿。
楚临跑过开,从池子里面仰头盯着他她,嘴角抽搐的大声质问:“你说我强词夺理?你说我颠倒是非?难道不是你把我弄水里来的吗?你——你——你——你还恶人先告状。”
“我——”旋舞脖子一梗,由着脾气马上就要发作,但再见他一身一脸的狼狈,自觉理亏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别过头去直挺挺的跪着不动。
楚临哼哼唧唧,不依不饶。
劝架的活儿秦菁自认为干不了,于是就给晴云使了个眼色。
晴云会意,只能再上前去打圆场,一边陪着不是一边道,“八殿下,你好歹是先上来,这么泡在水里,这院子外头人来人往的那么多人看着,岂不是更没面子?”
楚临眼珠子转了转,脸上表情终于有点松动。
秦菁见好就收,急忙冲旁边的侍卫抬了抬下巴,“快去把殿下拉上来!”
“是!”两个侍卫凑过去,楚临递了手过来,但在空中一划突然改了主意,衣袖一甩沾了旋舞一身的泥点子,趾高气昂道,“不行,是她把我推下来的,让她把我拉上去!”
“你——”旋舞眉毛一挑就要跟他翻脸。
“旋舞!”秦菁冷声喝住她。
旋舞噤了声,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情不愿的往楚临面前递过去一只手。
“哼!”楚临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拿眼角的余光瞟着把手搭过去,本来是该搭她的手,却不想就在两手相握的前一刻,他突然桃花眼一勾。
秦菁瞬间暗叹一声不妙,然则为时已晚。
只见他猝不及防的扣住旋舞的手腕用力一拽,旋舞本来是等着他搭手过来就发力将他提上来,哪曾想他是有心使坏,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又是噗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
旋舞的身子往里一歪,楚临倒也没有真昧着良心看她遭殃,顺带着托了她一把没让她大头朝下跌下去。
旋舞从水中扑腾着站起来,一时间像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直愣愣的杵在那,整个人都懵了。
楚临倒是觉得见这丫头吃瘪是件难得的稀奇事,顿时眉开眼笑,一点也不见刚才那股子气势汹汹的模样。
“一人一次,这回扯平了。”心满意足的一撞旋舞的肩膀,这回他也不用人拉了,自己攀着石桥就要往岸上爬。
旋舞被她一撞,回过神来,低头一见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模样,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珠子似的吧嗒吧嗒的往水里掉。
许是从小习武摸滚打爬练就出来的性格,她哭的时候也不出声,只就肩膀抽搐着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滚。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头次见她掉泪,一时间全都没了声响。
半晌,晴云木楞楞的唤了声,“小舞?”
彼时楚临正兴冲冲的往那石桥上挂了一般的身子,觉得周围气氛有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
这池子虽然是鱼池,但是建了也有些年头,里面积了不少的淤泥,他扭头便见那少女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水里,衣服浸了泥水狼狈不堪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衣裙下面玲珑的体态,同样沾了污秽的脸孔上,冲出两行泪痕,再没了一点平日里那种带点俏皮带点桀骜的笑容。
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撞,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点?
虽然开始也不过就是个玩笑,想要逗逗她,但她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罢了。
岸上的都是秦菁的人,因为今天得了楚奕的吩咐不让人进来打扰,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多,加上门外进来帮忙的俩侍卫,总共也就七八个人。
旋舞站在水里,楚临心里一阵懊恼,忽然觉得她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身段儿很刺眼。
往后一瞥,他立时又跳回水里,脱了自己*的外袍裹在她肩上,弯身从水里把她抄起来,抱着往岸边走去。
旋舞哭的正厉害,一时也忘了跟他唱反调,就是不住的抽搭。
秦菁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眼底颜色沉了沉,不动神色的支开了周围的人,又悄悄吩咐晴云,“进去取两件干净衣服来。”
楚临把旋舞放在石桥上,自己也*的爬起来。
旋舞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就是不住的掉眼泪,一串一串的不住往水里滚。
楚临心里想着这丫头看着瘦巴巴的,哪儿藏了这么多的泪,但还是有点心慌,低声下气的赔不是道:“我就是开个玩笑,逗你玩儿的,你别哭了成么?”
他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旋舞的眼泪顿时掉的更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也一把甩开。
楚临这辈子也是金尊玉贵没给女人认过怂,这回当真是束手无策,蔫蔫儿的蹲在旁边,半晌无奈,只能扭头去向秦菁求救,“嫂嫂,你好歹替我说说话啊?是我小气,我错了还不成吗?”
“你也知道自己小气?”秦菁幸灾乐祸的一扯嘴角,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冷嘲热讽,“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儿个晚上本宫的这个丫头可还救过你的命呢,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楚临自觉理亏,急的满脸通红,小声的嘀咕道,“谁知道这丫头这么个脾气,昨天晚上还牛气的跟什么似的,杀人都不眨眼,我还以为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今天被水一泡怎么就化了?早知道我说什么也招她,我把她供起来。”
他这边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全然不觉声音有点大。
“谁要你供起来?我又没死!”旋舞听着更是大光其火,噌的一下跳起来,转身就走。
楚临蹲在旁边被她推了个踉跄,急忙就去追,不敢碰她的身子就去扯袖子,一边扯一边苦着脸告饶,“小姑奶奶我错了行不行?我真不知道你那么见不得水,不不不,是说错了,是我不该拖你下水,我给你赔不是?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你要觉得气不过,干脆再把我推下去一次得了?”
他说着就往水边一站,狠狠的一闭眼等推落水。
身份尊贵的龙子龙孙,他倒是实诚的很,即使昨夜旋舞救过他,但是能放下身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来的——
大约也是天下奇葩了!
他这么一干脆,旋舞反而愣住,再看一眼他那悲壮的表情,终于破涕为笑。
楚临如蒙大赦,听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那根绷着的弦一松,一屁股坐在了桥梁上,大口的喘气,“可累死我了!”
秦菁忍俊不禁,笑着调侃,“人都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今天也算给你长长记性。”
“臣弟受教,多谢嫂嫂!”楚临撇撇嘴,一脸的似笑非笑。
晴云从屋里取了两件披风出来,给旋舞披了一件,秦菁接过另一件扔给楚临,“赶紧的回去换身衣服吧,别着了凉。”
“嗯!”楚临裹着披风爬起来,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顿,像是想要回头,但一犹豫还是直接抬脚出了院子。
秦菁目送他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才想起来好像没见到灵歌,“灵歌呢?今天怎么好像没见到她?”
“哦。灵歌跟着太子殿下去了衙门!”晴云一边给旋舞擦着头发一边道,“殿下怕郡主起来吵了您,一早就把她一起带着走了,灵歌跟过去照看郡主。”
就说刚醒来那会儿她怎么觉得有点不习惯,原来是白融没来闹,楚奕倒是想的周到,直接把那丫头给调虎离山了。
秦菁无奈的笑笑,见旋舞一身*的就道:“那你去吧,赶紧的带旋舞下去洗洗,换身衣服!”
白融不在,下午秦菁又回房小憩,睡了一下午,傍晚起来的时候灵歌已经带着白融回来了,而楚奕那边说是事情还没处理干净,晚上就直接在衙门办公,不回这边了。
楚原逃走之后,这边城里一再作势,大张旗鼓的搜人。
当然,也跟当初他们秘密搜寻楚奕那时候一样,并没有声名要找什么人。
总之是摆出一副上天入地挖地三尺的架势,不死不休。
而同时,楚奕也让人八百里加急上了折子递送回京,把这边的事情详细的对楚明帝交代了一遍,只是奏折上他却并未言明楚原逃出生天一事,只说他是在做困兽之斗的时候被坍塌的房梁坠落不小心给压死了,同时找了一具面目全非身量和他差不多的尸体出来,并着黄安等人的尸首一起运回帝京交差。
祈宁城这边,叶阳安当初虽然受伤却无大碍,为做戏躺了几天之后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两天趁着楚奕在时他连夜重新整顿了军队,把因为这次叛乱折损的一部分人马招兵补上,另外楚奕在递进京的折子上也为他请了功,请求拨放一批库银粮草下来填充军备。
为了处理这些事,楚奕在府衙和军营两地来往忙了一天一夜,第三天一早才折回驿馆睡了个昏天黑地。
日暮时分,他从床上爬起来,精神养足了就有点闲不住,再想着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回京路上可能就不方便了,于是就摸着要出门。
隔壁院里住着楚临,他便走的很小心,蹑手蹑脚的刚摸到门口,迎面门板突然被人大力一撞,紧跟着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电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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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死了,昨天说涉黄,我改啊改,改了N遍,好不容易把关键字都留着给你们发挥想象力了,结果今天起来发现又打回,说说暧昧段落过10%违禁,然后我又拼命的删删删奏成了酱紫了,宝贝们你们凑合看吧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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