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闻言,下意识的回头和白奕对视一眼,见到对方眼中也露出不解的神色,心头不觉又是一紧。殢殩獍晓
白奕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手上微微发力搂紧她的腰肢,继而抬眸对梁明岳笑道:“梁子筠,你可是越来越不厚道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在我面前还要兜圈子吗?”
“我这个人素来公私分明,你又不是不知道!”梁明岳却不买他的帐,脸上表情仍是高深莫测的挑眉笑道:“你要就是来找我这老友叙旧的,我什么话不能对你说?只不过——唔——”
说话间,他那双狐狸样璀璨生姿的丹凤眼便有意无意的去瞟白奕紧扣在秦菁腰际的那只手,目光流转,也说不上是暧昧还是讥诮。
秦菁与他是第一次正面打交道,但见他这眼神实在婉转的有些费解,一时间竟然很难参详透,只就觉得白奕今日这般举止确实很反常就是了。
她本来是想躲开他一些的,但白奕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想着他这样做必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所以也便按捺不提,就由他这般亲密无间的揽着。
梁明岳的目光很鬼,秦菁看不明白,白奕却是心领神会。
“那就走吧,看看到底是什么筹码能让你得意成这样。”白奕挑着眼角斜睨他一眼,于是不再与他废话,率先一步揽了秦菁往前走。
梁明岳落后两步,他倒也像是并不急着追,只就目光玩味的仍是落在秦菁腰际,唇角微弯勾勒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莫名的笑了笑。
魏国公的大军驻扎在离此二十里外,快马加鞭赶过去倒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只是如果以秦菁和白奕这样的装束贸然出现的话,必定马上引起有心人士的注意。
梁明岳的思虑十分周全,先是差遣自己的随从回营取两套侍卫服,他自己则是带着秦菁和白奕两个延迟一步,在离营两里外的小树林等着那随从送衣服过来。
那随从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取了衣服回来。
军中铠甲都是为男子准备的,秦菁穿来只需直接套在身上即可,只是当着梁明岳的面,即使是直接穿戴也要避讳。
白奕显然也是这么个想法,无奈只得再三嘱咐她别走的太远,然后让她抱了衣服进到林子里换。
介于白奕身上那身红色袍子实在太显眼,藏在盔甲里面也容易被发现,不得已他也只能一并脱了。
梁明岳双手抱胸优哉游哉的靠在旁边一株大树边上看他换衣服,目光却不时往林子深处斜过去一眼,语带调侃道:“怎么着,如愿以偿了还这般患得患失么?一路上都搂那么紧干嘛?就算这边陲之地民风开放,你这也好歹是不是也顾及一下我这个旁观者的感受不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把你那点歪脑筋都给我收拾了,否则咱们兄弟就没得做!”白奕冷嗤一声,显然半点都不被他迷惑。
“哪能呢?朋友妻不可戏,何况你都管我叫兄弟了,这种缺德事儿——”梁明岳半真半假的轻笑一声,凤目流转,却猜不透在想什么。
“只要还没过门的就是名正言顺,再缺德的你都照样可以做!”白奕冷笑,翻了个白眼,一语道破玄机。
梁明岳被他噎了一下,后半句话绕在肚子里翻来覆去翻了好久,最后还是讪笑着上前去,仿佛是刻意讨好一般帮着他把背后上的铠甲亮片系好,幽幽道:“你也别把我想的太没品,不过我这话我早就跟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娶妻子娶的就是助力,你说你费这么大气力好不容易把人哄到手,就为了*、拉手、生孩子?怎么想着都不划算啊!”
娶妻子娶的就是助力,这种论调从几年前白奕就开始听梁明岳在耳边叨叨了,当然了,有这种想法的绝非他一个人,大势所趋而已,而能将这种想法作为一种理想抱负并且大言不惭丝毫不以为耻的挂在嘴边的——
他梁子筠就应该算是这天底下得天独厚的头一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他面前,白奕才会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迫不及待的向他宣示自己对秦菁的所有权——
梁明岳这个人,真要耍起混来,真就不干人事儿。
“梁子筠!”白奕冷着脸回头扯了他的衣领提在手中,眼中当真是半分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的指着鼻尖警告道:“我可告诉你,荆王府的那门亲虽然是被你躲过去了,京中等着攀你们魏国公府这棵大树的人可还都排着队在等呢,赶紧的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我收拾了,要不然回头有你哭的时候!”
一旦涉及到秦菁,这白奕便是半分玩笑都开不得的。
说来当初锦绣公主纠缠不休的事,还真就让梁明岳很是胆战心惊的头疼了一段时间——
就荆王府那么个破落户的烂摊子,就算秦宁是个公认的美人胚子,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个女人脑子拎不清楚,好在是有惊无险,这事儿歪打正着真就给对付过去了。
思及此处,梁明岳还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唏嘘感。
于是再看白奕这副虎视眈眈的表情时,他也便不再与他玩笑,收敛了神色道:“你这个媳妇虽然眼见着是要到手了,可是我说真的,沾染上她,怕是你这个自由身的日子也就过到头了,再想这么无官一身轻的晃荡着——难呐!”
朝中景帝和蓝家人双方都对秦菁虎视眈眈的看着,一点都马虎不得。
他要在她身边,就不得不为往后的日子多做打算。
梁明岳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呢?你还想撺掇着我去接我父亲的位子吗?”白奕道,语气中却是带了漫不经心的一声叹息。
“论及权谋智慧,你半点都不输你那三个哥哥,我原来便想,如若你能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与我总归是有利无害的,可是现在——”梁明岳又再替他整了整身后的衣服,然后一扶他的肩头绕开他仍是回到那树下靠着,目光中带了三分笑意,两分慵懒,外带着五分认真的郑重道:“右相一职,我还是比较看好你大哥!”
“哦?”白奕有了丝兴致,抖顺了身上铠甲,远远看着他玩味一笑:“为什么?”
“你这个人,靠不住!”梁明岳摇头一叹,语气笃定。
刚好小树林里秦菁也换好了衣服往外走,他的目光一过去就再次感慨着摇了摇头:“你为了她,去生去死,去争去抢,现在我们目标一致,站在同一条船上没有问题,万一哪天我跟你女人的意见发生分歧,你肯定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把我踹下水,你这种人,我犯得着么我!”
这么些年了,梁明岳的这项优点仍然还在,说的好听了,就是一语中的句句精辟,而若是说的直白了——
就是嘴贱欠抽!
毕竟实诚是对的,但大实话却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拿出来乱说的。
虽然事实如此,但重色轻友这四个字白奕却是不爱听的,不过他此时不与梁明岳计较,是因为他话里“你女人”这三个字甚得他的心意。
眼见着秦菁已经从林子里出来,白奕这边心情大好之下,已经二话不说的撇了梁明岳快走两步过去迎她。
梁明岳看一眼他眉梢莫名攀爬上来的喜庆劲儿,大惑不解之下,只就深深的皱眉。
转眼白奕已经引了秦菁出来,有些话他与白奕之间没有忌讳,但是当着秦菁的面却是不能这般随意。
“要暂时委屈殿下了!”咽下尚未出口的后半句话,梁明岳已经敛了神色迎上前去。
“梁公子客气了。”秦菁道,却并未把自己这身不合时宜的装束当回事。
“那咱们就走吧!”梁明岳莞尔一笑,回头牵了马,带着两人直奔军营。
梁明岳在此处军中两年,军中上下都认得他,远远的见他带着随从和两个士兵回营也习以为常,连上前查问都不曾,只就飞快的移开路障放了几人进来。
梁明岳旁若无人的打马行,带着白奕他们一直穿过前面的练靶场之后才收住马缰,自马背上跃下。
“你先去吧!”梁明岳回头对那随从抬了抬下巴。
想来那随从便是他的心腹,他倒也没有额外的多加嘱咐,便遣了他离开。
那随从也是很本分的样子,谨慎的点头应下,连看都没有多看白奕和秦菁一眼就牵了马转身离开。
“走吧!”梁明岳呼出一口,回头瞧了秦菁一眼便率先一步往主帐的方向走去。
自年前景帝收回了梁家驻守南疆的二十万大军转交鲁国公以后,他父亲梁旭便从南疆军中退出,来到这里协助祖父魏国公打理这边军中事物。
梁明岳的帐子紧挨着他父亲梁旭,与魏国公的帅帐之间稍有一段距离,视线刚好被梁旭的大帐隔开。
梁明岳自由穿行于大小的帐篷中间,却未回自己那里,而是往他父亲梁旭那里去了。
“少将军!”门口把手的小兵上前见礼。
“嗯!”梁明岳止步,负手而立悠然道:“我父亲呢?可在帐中?”
“没!”那小兵回道:“早前那会儿国公爷那里传下命令,说是不得空,将军便代为去校场点兵了。”
“哦,这样啊!”梁明岳沉吟一声,“那我进帐子里等他一会吧,你去给我沏壶茶来。”
“是!少将军!”梁明岳颇具将帅之才,很得魏国公父子的心意,那小兵不敢怠慢,急忙应声去办。
待到他走,梁明岳便一掀毡门跨进去道:“进来吧!”
白奕和秦菁两个大大方方的跟着他进得梁旭的大帐,这大帐原是与鲁国公在祈宁时候的帐子布置差不多,都是里外两间,里面隔开一个小卧房,外面摆放着桌案、文书和行军地图一类的东西,方便日常着急营中将领来此间议事。
“我那里视野不好,在这里会看的更清楚些。”梁明岳进门以后就径自走到最里边的一个小书柜旁边,然后轻门熟路的轻轻将那书柜往旁边移开半尺,露出后面被遮掩了大半的一个小型缺口。
这种行军帐篷一般都不会设窗户,这个缺口也就比人的脑袋稍大,从里面用皮毡掩住,必要的时候倒是可以打开做个透气的窗口用。
梁明岳眯了眼往外瞧,白奕随后走过去将他挤开,狐疑道:“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梁明岳死吊着他的胃口不肯松口,听闻帐外那小兵回来的脚步声就快走两步出去将他拦在了门外道:“给我吧!”
“是!”那小兵不疑有他,把茶壶交给他就又回到自己的岗哨上站好。
“应该还得一会儿出来吧,先来喝口茶。”梁明岳回头扬扬手里茶壶,招呼秦菁他们。
秦菁回头看他一眼,刚要往这边移步,忽而听得窗前白奕轻微的抽了口气,眉心也跟着皱起来。
秦菁心下略一警觉,急忙快走两步移到窗前。
白奕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给她腾出地方,秦菁拧眉看过去,彼时正好一人在帅帐门口同魏国公道别。
那人穿一身宝蓝色的粗布袍子,举止低调丝毫不见张扬,甚至不等他回转身来,只看那个背影秦菁心里已经咯噔一下。
显然也是防着隔墙有耳,那人谨慎的很,并不与魏国公做多寒暄,匆匆的告辞离开。
为了恐他发现,他才一转身,白奕已经眼疾手快的拉下毡皮将那窗口遮掩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正是从这帐子外头一路行过,一直待他远去了,白奕才是勾了勾唇角侧目深深的看了秦菁一眼道:“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还有人跟你打着同样的主意。”
除了各地散布的小股兵力,梁国公手上这五十万大军几乎是占据了中央直接操控军队的一半,即使现在只做闲散军队压制在大晏边境,实则谁都明白,他这手里握着的就是大秦的半壁江山。
秦菁眼底的神色晦暗几分,抿抿唇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却是唇角一扬扭头看向梁明岳道:“那倒也不见然,梁公子你说是吗?”
“呵——”梁明岳干笑一声,低头将面前摆好的三个茶杯全都斟满,抬起头来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咬牙道:“好吧,看在和白四的交情上,回头安排两个人,不会让他活着回去的。”
他懂得攻心之术,秦菁自认也不会输他,一闻便知他这话不是真心。
“哦?”秦菁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走过去,就着那张矮桌在他对面坐下,却回头看向白奕道:“怎么你和蓝大公子还有这般血海深仇我都不知道呢?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非得让他客死异乡才能解决?”
“怎么会?我与蓝大公子素无交集,哪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大约是子筠会错意了吧。”白奕漫不经心的撇撇嘴,也跟着走过来挨着秦菁坐下。
这俩人一唱一和,分明还是在激他的话儿。
梁明岳哪是这么容易上当的,讪笑一声就低头下去佯装品茶,淡笑不语。
他不说话,秦菁就不动,只是眸底带一丝薄笑静静的看着他。
梁明岳低头看着桌上杯盏半晌,终于还是被她这般长时间的注视盯得有点发毛,缓缓的抬起眼来笑道:“祖父那里我虽然没问,但是想来蓝家人此时过来这里的意图长公主殿下也是有数的,既然殿下来了,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也一并引你前去见了祖父就是,你再这般盯着我看下去——回头蓝玉衡不死,微臣若是被白四一剑抹了脖子就冤枉大了。”
这梁明岳果然是不好对付,就这样绕着弯子死活不肯松口。
“少将军你再这般说话,怕是才要死得快些。”秦菁丝毫不去理会他的调侃,只就目色幽远的看着杯中水淡淡一笑道:“本宫也许提前没有说明白,那么我现在就再说一遍吧。本宫此行本来就是不是冲着国公爷来的,所以也就不劳烦少将军你代为引见了,至于蓝玉衡么——他方才在帐中同国公爷说了什么,你能猜出个*分,本宫则能辨出十成十,而你我现在还能这般心平气和面对面的讲条件,更是因为国公爷的心意咱们彼此都有数,所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路上梁明岳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这会儿听了她这席话才当真是慢慢有了点刮目相看的感觉。
“那么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梁明岳道,神色间虽然还带了点笑,语气却是明显庄重下来,静默的与她隔桌对视:“您此行是专为微臣而来?”
“是!”秦菁毫不避讳的承认,紧跟着话锋一转又是再次笑道:“既然蓝家人的意图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现在我们再来猜一猜国公爷对他的答复可好?”
“微臣不及公主殿下神通广大,祖父的心思可是不敢妄断的。”梁明岳移开目光,低头抿了口茶,“而且您也知道,这军中诸事,最终还是祖父说了算的。”
“少将军你事事以梁家军为先的打算是好的,可是国公爷的态度你确实该比本宫清楚的吧!”秦菁并不介意他这般刻意的推诿,说着便是眸光一凛,冷涩说道:“但凡是方才国公爷和蓝玉衡之间达成了任何的协议,少将军觉得你此时还有资本与本宫这般面对面的讲条件吗?或者换而言之,如果国公爷的态度已经明显偏向蓝淑妃一党,你又以为本宫会当如何愚蠢,竟会这般毫无防范的深入到你梁家军大营当中与少将军你品茶论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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