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卯刚想细问,却被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郎君大义,但那韩金手段卑鄙,在外横行霸道已久。若是贸然将我们招去做工,怕会招致小人。”
名唤姝儿的少女从里屋出来,对唐飞羽作了一揖:“小女姓班名姝,此番为舍弟的过错向君请罪。”
“与他说清利害即可,我也不缺那几个包子钱,”唐飞羽劝她,“实话说,我并不担心那闵大夫韩金会对我如何,我只是忧心,我走后你们当如何?”
班姝沉默了。
唐飞羽接着说:“不瞒你们,我也存了私心。前些日子我加了爵,又封了许多地,佃户都招不满,更别提调人手来帮我打理食肆和粥棚。你们若是愿意帮我做工,不说别的,吃饱穿暖供你家孩子念书还是没问题的。”
也不知是不是最后这句话说动了班姝,她神情很是动摇了一会儿,最后下定了决心:“小女何德何能,承蒙郎君关照。”
接着唐飞羽与他们定下了上工的时辰,又问他们愿不愿意搬去城里住,租金就从工钱里算。不仅方便躲避韩金的纠缠,班卯去干活也方便些。
他在城里的那一块宅地在他去长安前便找人修好了,现在估计都落了灰。若是班家人愿意搬进去也算是增添点人气。
班卯自然大喜过望,看了一眼班姝应下了。
唐飞羽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琢磨着班家人的态度,总觉得这家的主事人不是班卯,而是班姝。
但班卯那护犊子的态势又确确实实是做长辈的姿态。
他想了半天没想通,便将此事抛在脑后。跑去他封田附近的佃户家中商量春耕事宜。
因为天子又给他提了爵位,他在北境这边的受田又增加了五顷,他便去城中又招了三户来逃荒的佃农,与芜草村那两家人并不相识。
即使唐飞羽向来不擅长以恶意去揣度他人,到这时候也不得不防止他们过于抱团。
严格算来,他已经属于这时代的“地主”阶级了,与这些没有土地的黔首始终是对立关系。
想到这里唐飞羽不禁想笑,其实对他来说这些地随时都能舍弃,只要有他背包里那十多万金在,还愁饿死不成?
“二月下旬的这些日子,你们耕耘犁土的时候,将过冬时我让你们堆的肥施下去。然后每户可以在我这里领一架曲辕犁去耕地,租金为一百钱,等秋收之后再交租即可。”唐飞羽扛着一架曲辕犁在地里给他们示范用法。
“你们有空还能去村里借牛,有牛拉这犁耕地速度还能成倍加快。钱不够也能先管我借,不收利息。”
几家佃户面面相觑,在唐飞羽对他们说租子与赋税同数时他们已经非常难以置信了,外边哪家地主不天天巴望着收他们两成三成税。与赋税同数,就是三十分之一,这地不和白捡的一样?
更别提这又是借犁又是借钱的,哪里像是想通过佃租发展家业的样子?
唐飞羽先前做的六十架曲辕犁,让唐岑拉走了四十架,他自己手里留了十架备用,其他的全都拿出去租给城南村的村民了。
提高生产力的东西必须得有人最先尝试。虞栎早在冬季就命负责盐铁事的金曹着手准备曲辕犁的制备。倘若城南村人用得顺溜,口口相传之后,城内外农户都愿意从他手里租曲辕犁,这样农事工具说不定今明两年就能推广到整个临霜国。
他算盘打得好,一面看佃户春耕一面趁着天回暖了将苗床里的辣椒与皇竹草种在了城南村东边向阳的一片坡地上。那里地势不平,他就没租出去,自己拿来搞种植,有机会还能养羊放牧。
再等两个月皇竹草便能分蘖,一株苗能分二十到二十五株,只要做好越冬措施,这一片皇竹草场只会不断扩大,足够供给整个北皓城的马匹供养。
唐飞羽想起虞栎回程时与他提过的“优质饲草”苜蓿,忍俊不禁。
有他的皇竹草,哪还有苜蓿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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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班家三人适应得还算不错,因为春来农忙,每天溜达来买早食的人也少了。
唐飞羽让班姝与班卯待在食肆,晌午人少便去班颜粥棚那帮忙。再加上每日来轮班的佃农,诸事皆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年头自诩地位高贵的人都不愿意屈尊来市肆,班姝班卯在唐记食肆做工近一月都没被韩金找上门骚扰。他们也算是过了好一阵安生日子,整天都乐呵呵的。
许是不需要再用木雕维持生计的缘故,班卯时不时就会给唐飞羽送些自己闲暇时雕的小玩意儿。
唐飞羽挺喜欢这种纯手工木雕的,在家中四处挂着,还在腰间佩了一枚龙眼大小的镂花木球,里面塞了些薄荷藿香,尤为提神。
这天虞栎找人请唐飞羽去府内公署处商议即将开设的边市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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