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尚黑, 几十万大军身着黑甲如同修罗一般朝着北方而去,所到之处匈奴尽数退却, 无一能抵挡杀红了眼来势汹汹的秦人。
匈奴人几次攻城都不曾占得上风, 又在秦军反击时被狠狠的打了一次,吃足了教训之后, 各部落的大小首领聚集在一起,重新定策准备卷土重来。
魏人传信说驻守雁门的是赵国公子, 如今那里是秦国的地盘, 怎么会全心守城, 赵人和秦人和平共处, 开玩笑!
不趁这个时候进攻雁门更待何时?
于是,在他们气势汹汹试图拿下雁门关时,却意料之外连败几场一直被打出了雁门上郡, 甚至连云中都待不得。
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事情当然不会和他们想象的一样。
弓.弩, 永远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而秦国,有着天下最强的弓.弩兵。
有王贲带领箭阵打头, 轻甲重甲紧跟在后面,后方和两翼埋伏着数万兵马, 而大秦最精锐的骑兵绕到了后面,在他们反应不及的时候直接截断退路, 几十万匈奴骑兵被迫被隔开, 然后被比他们多一倍的秦军尽数剿灭。
秦国的弓.弩一波铺天盖地而去, 就算再精锐的骑兵也只能硬着头皮扛着, 弓.弩兵都躲在重甲士兵后面,就算他们拼死了冲到前面,也阻挡不了那天上而来的箭雨。
匈奴人损伤惨重,秦军亦不比他们好上多少,冰天雪地里的生死相搏,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就算事先做了万全的打算,出关的几十万人马也只回来了十之六七。
寒冬随着战事一同褪去,北方的肃杀氛围却没有消散,天气已有回暖的趋势,再过两月便是春耕的时候了。
阴山之下,蒙恬和王贲两方汇合,正准备渡过黄河将两岸真正纳入大秦的管辖之中。
云中和九原两郡虽然名义上属于大秦,但是却被匈奴占据了几十年,那里百姓本就不多,又年年遭劫掠,若不能趁此机会一举将土地夺回来,来年那些城池的日子将更难过。
这边一马平川,实在太适合骑兵作战,虽然他们有劲弩克制骑兵,但是一旦匈奴人到了黄河北岸,他们没办法再和之前一样借着兵马多的便利将他们围住,弓.弩就派不上用场了。
之前吃了那么大的亏,对面已经学聪明了,看见弓.弩兵便拍着马屁股跑的飞快,弓.弩的杀伤力再大,也得追得上他们才能派上用场。
能在马上搭弓射箭的士兵不多,就算他们军中的马匹比匈奴人多了马鞍马镫,只短短几年时间就想赶上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还是有些不够。
至于轻甲步兵,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和骑兵作战,那就是给人家送人头的,就算偶尔能打赢,对面一看形势不对直接跑了,一旦落了下风自己又跑不掉,输了之后才是损失惨重。
只靠骑兵,还是有些艰难了。
坐在马背上看着滔滔的黄河水,蒙恬摇头叹了一口气,若是阿执在,或许情况会好上很多,苍云虽为重甲,但却和寻常重甲兵不同,他们行动速度极快,陌刀又转斩马腿,骑兵遇到他们连跑都跑不掉,没了马的骑兵,最后不还得任他们宰割。
如果阿执手下有个几万的玄甲苍云,他们又何惧匈奴?
能进苍云皆是万里挑一之辈,但是他们现在统共才不过千人,就算再强悍,面对几十倍于自身的骑兵也没法占上风,等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似乎也帮不了太多。
还是兵马不够多啊!
自不远处策马而来的王贲看蒙恬盯着黄河不动弹了,皱了皱眉头驭马走到他旁边,“此处有异样?”
“并无。”回过神的蒙恬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撇到而后,然后转头看向王贲,“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天气渐暖,黄河也渐渐解冻,船只已经运到了这里,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随时可以过河。
比蒙恬多了几年阅历的王贲性子沉稳,他们两个虽然年纪相差的有点多,但是都有个身为秦国大将的父亲,所以也算得上是自小的交情了。
顺着河道走了一会儿,王贲回头示意蒙恬跟上来,“河对岸的情况尚且不明,等斥候回来,再商议过河之事。”
两岸情况相差太多,渡过黄河不容易,将匈奴击退更不容易。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有快马飞驰而来,蒙恬定睛看了一眼,然后甩开马鞭迎了上去,“何事如此慌张?”
匆忙赶过来的传令兵翻身下马,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竹筒然后气喘吁吁说道,“蒙将军,匈奴骑兵进犯九原,若再无支援,他们便守不住了。”
九原云中雁门,这三地只有雁门一直在他们的庇护之下,如今云中郡已经收了回来,匈奴竟然垂死挣扎转而进攻九原,如此孤注一掷,怕是损失太多,不得不在九原郡的城池之中抢掠一番才能回到草原。
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蒙恬转身将写着消息的绢放回竹筒之中,然后用力扔到王贲手中,“匈奴人若非特意引我们前往,便是真的困兽之斗,已经无路可走了。”
扫了一眼上面记的消息,王贲沉声开口,“回大营,重新商定渡河一事,给九原守军传信,只需再撑两日援军便到,万不可让匈奴人进城。”
在他们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若只是攻城便罢,一旦进城,只怕整座城池都只能剩下一堆灰烬,匈奴人的凶残,他们应该清楚。
传令兵接到命令迅速离开,蒙恬和王贲也很快回了大营,大门在此处扎营已有三日,将匈奴打到阴山外面之后,各处的兵马便往这边聚集,若无意外,再过三日,李牧将军便能到达云中郡。
到时两方大军同时前往九原,就算无法全歼匈奴,也能将九原一带夺回来。
现在看来,他们必须得先行动,然后再等李牧将军过来了。
知晓九原一带事情紧急,蒙恬和王贲都没有耽误时间,回到大营之后当即召集了其他将领商议事情,营中有王贲一人足矣,简单说了几句后,蒙恬便率先带了两万骑兵渡河前往九原。
不管匈奴是孤注一掷还是特意引他们过去,这里都不能耽搁,两万兵马不算多,但是也算不上少了,就算路上有埋伏,他们也不会没有抵抗之力。
破开还没有完全消融的冰块,两万骑兵很快到了黄河北岸,蒙恬从来没有没有来过这里,就算有前人绘制的简单地图,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草原是最适合骑兵行军的地方,但是一马平川的地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容易迷路。
即便自己认路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在这种地方,蒙恬也不敢妄自尊大,好在他之前找羌廆要了不少林胡骑兵,他们对草原地形熟悉,应该不会太耽误事。
不过很快,蒙恬就放弃了用林胡骑兵带路的想法,因为那些埋伏在草原之上的匈奴士兵便能够将他们带到想去的地方。
到北岸后顺着方向走了不过一天,在他们扎营休息的当晚,外面便出现了试图偷袭的匈奴兵。
火光将整片营地照的通明,因为他们人数不多,后面紧接着就会有援兵跟来,所以所有人都只带了十天的口粮,轻装行军,被没有押送粮草的车马。
偷袭的人想点燃存放粮草的仓库,却没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在黑暗中绕了几圈之后便被一早就盯上他们的士兵一箭射了个透心凉。
为防晚上出现什么变故,营中所有人都没有入睡,他们再有两天便能到达九原边城,如果有埋伏,这两夜是最好的时机,当然,没有埋伏更好。
扛着不知道从谁手中拿来的长矛,蒙恬冷笑着看着从各处拖过来的匈奴尸体,扭了扭脖子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
打头阵的已经混进来了,外面的肯定在等着军营混乱,待会儿他们就要“混乱”起来,不打起精神伤到自己人了回去全部受罚。
营中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藏着人,他们人多,圈的营地也大,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很正常,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有人来,蒙恬将肩上的长矛放下,“将行囊都收拾好,点火。”
还有精力在他们来的路上设下埋伏,那就意味着九原的情况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凶险,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多花些时间将这些士兵拿下。
营帐之中很快燃起了火光,远远望去,大营之中人影攒动,像是在忙着扑救营帐,只是他们已经远离水源,营中仅剩的那点儿水不足以令火势减小,一阵风吹过后火光甚至更强烈了。
知道里面的人已经得手,外面紧盯着这儿的士兵情绪大振,一个个拎着长刀大喊着冲进了燃着大火的军营。
早有准备的黑甲士兵们目露凶光,在他们冲进来之后就拿着武器厮杀了起来,他们虽然是骑兵,但是拿刀厮杀的本事也不比旁人差。
为了避免战马受惊,早有一部分人趁着夜色将马和行囊一起带到了远处,如今的大营之中,除了空荡荡还在燃烧的营帐,就只剩下欲将来犯之人斩于刀下的黑甲士兵。
似乎是觉得他们匆忙渡河而来准备不多,入夜之后偷袭胜算更大,所以这一波匈奴士兵一共也不过五千人,待放出去查看的斥候们回来,确定了来犯之人的数量,蒙恬狠狠擦了一下嘴角,拎着武器带着身后一直不曾有动作的士兵朝着外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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