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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亦步亦趋,缓缓抬阶而下。
好在住的是八楼, 不算太高。
出了小区, 发现楼底下许多摇着扇子纳凉的人。老年人居多, 他们是从没有风扇空调的日子过来的,倒是能受得住,想必年轻人忍不住这个闷热, 早早去住酒店了。
开车到了赵时律的小区, 韩数很是吃惊。她没想到他住得离自己这么近, 心下又是一番感慨, 前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这个小区是南城有名的高档小区,就是在十二年后, 南城人提起来还交口称赞的那种。无论是小区建筑风格还是物业管理, 都是首屈一指。
当然价格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
他的房子很大,有两百多平。客厅比她整个房子都大, 里面的装修低调简单。沙发是暗色系的,藏蓝的颜色在水晶吊灯之下, 暗沉奢华。
她站在玄关处,看着他递过来一双新的粉色拖鞋。粉粉嫩嫩的颜色,鞋面是卡通兔子的模样,还有长长的耳朵。
样式可爱,很讨女孩子的欢心。
可他是男人啊。
一个男人家里居然备着这么粉嫩的女士拖鞋, 真的好吗?
她还未回过神来, 他已将她按坐在鞋凳之上, 蹲着身替她换上拖鞋。她想缩回脚, 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捉住。
她的视线之中,是他乌黑的发,还有他长长的睫毛,以及他修长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笔直。唯有美中不足之处是中间的关节略粗,她知道那是生活留下痕迹。他和她一样,都要帮着各自的阿婆干活。
她记得他削瘦的肩膀扛过米面,记得他大冬天的去买煤炭,然后一袋袋地扛进屋。
此时此刻,遥远的记忆带来的不是苦闷,而是感恩。她感恩自己能重活一回,能发现过去生活中的感动。
感恩过去生活的艰难,感恩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她由着他替自己换好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脚上的肌肤,不由得又想缩回脚。略一留意,发现他耳根有些红。
鞋子换好,两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带她去住的房间。房间的布置与客厅完全不是同一个风格,不再是暗沉的色系,而是粉粉的公主调。
这…?
她疑惑地看着他,一套房子的装修风格相差也太大了些。而且他为何要在家里准备这样一套房间,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妹妹之类的?
“这是谁的房间?”
赵时律耳根有一些红,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微颤,“我…想过或许你会来做客…所以,这是为你准备的。”
为她准备的?
韩数定定地看着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为什么前世的她,一味知道躲着他。
从小到大,她就害怕这位邻家哥哥。
她害怕他,不光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更主要的是她讨厌他永远直勾勾盯着人看,却天天阴沉沉不说话的模样。
他的样子,总让她联想到大漠孤狼,极其危险。
她一心想逃离朱雀巷,所有和朱雀巷里有关的人和事,在她心里都打上不好的烙印。她向往书中谦谦如玉的公子,觉得那样的男人才是自己想要的。
年少时的想法,总是风花雪月诗意朦胧。
而生活,远不止那些,更多人情客礼,米油酱醋。
当然沈家的家世,是不需要她操心柴米油盐的。但她想要的家庭温暖,她在沈书扬的身上没有得到过。
结婚头几年,还不明显。
随着年纪渐长,才显现出来。
八年的婚姻,足够她看清沈书扬的为人。他确实有上古遗风,不光做派像古代公子,就连行为,也仿着那古代的才子。
他的生活中,不光有诗,还有浪漫和远方。
这样的男人,或许是个好情人,但一定不是好丈夫。加上他们没有孩子,婚姻也就变得越来越平淡如水。
她的出神,让赵时律有些忐忑。
“你不喜欢吗?”
“喜欢。”
哪个女孩子心中没有公主梦?要是没有公主梦,又怎么会一直想要找白马王子?在她的幻想中,那个白马王子对她呵护有加,温柔体贴。
赵时律眼里泛起喜悦,她喜欢。
他的眸中是她,她娇美温婉,恰似江南水乡中出来的灵秀女子。此时的她没有拒他千里之外的冷漠,眼里也没有令他痛彻心肺的无情。
宛若幽兰,亭亭玉立。
正是他心中的小仙女。
粉色的衣柜,粉色的水晶灯,粉色的被褥,粉色的纱窗,就连床头灯都是粉色的。这是一个粉色的世间,足以满足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公主梦。
就算是心理年龄较大的韩数,同样沉浸在粉色的世界中。
一道房门,将她与他的世界暂时隔离。她换好睡衣躺在柔软的粉色大床上。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一位童话中的公主,住在梦幻的城堡中。
她翘起嘴角,没错,一位老公主。
客厅里的赵时律心满意足地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深邃的眼神中全是柔情。那间他精心布置的房间里,睡着他的小仙女。
犹记得她四岁时,披着家里的剪下来的纱帐扮着公主。彼时的她天真烂漫,拖着纱帐告诉自己她是公主,将来要住进城堡中。
忆起往事,他眉眼都是温柔的。
这个家因为有了她,似乎处处都变得不一样。他心中涌起漫天的欢喜,胸中堆满千万柔情。他想呐喊,他想肆意地描绘他们将会在一起的画面。
他还想就这样守在她的房门外,直到天荒地老。
时针一点点地移动,眼看着到了午夜,他依然睡意全无。
不知想到什么,他拔通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头才被接起,传来睡意惺忪的男声,似乎正被人从甜梦中惊醒。
“冯秘书。”
电话那头的冯新民眼睛一睁,人立马清醒。
“赵总,您有什么吩咐?”
冯新民一抬头,看看了床头的闹钟,十二点三十五分。
老板这个时候还不睡,一定是有紧急要事。他打起精神,一只手揉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以最佳的状态迎接老板的指示。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老板那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想向你请教一个情感问题。”
情感?
冯新民将电话拉远,看着屏幕上通话显示的老板二字。没错啊,是他的老板。难道是他耳朵听错了?
“老板,您刚才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冯秘书!”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悦,隐约听到磨牙声。
那就是没有听错。
冯新民脑子飞快地转着,他那冰山脸面瘫相,对女子目不斜视,从没有情感生活的老板,居然在大半夜打电话向自己咨询感情问题,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板,请问您想问哪方面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心中燃起浓浓的八卦之火,那位幸运女神是谁,竟然值得他家老板半夜还在辗转反侧?
“…如果有一女子,之前对你冷淡,最近开始搭理你,你要怎么做?”
不给老板好脸色的女人?有吗?
冯新民心里想着,嘴却是飞快地回答,“老板,一般这种情况,说明对方开始动心,这个时候要趁热打铁,死缠烂打,争取速战速决,一举拿下。”
赵时律的脸顿时黑了,什么趁热打铁,死缠烂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再说死缠烂打有用吗?他以前偷偷跟踪的行为和死缠烂打应该差不多,也不见有什么起效。
等等…
确实是有效果的。
“具体点。”
冯新民得到指示,立马道:“老板,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女人都受不了糖衣炮弹,像什么送花送包送首饰的都可以,更进一步的可以送房送车。”
送花?
她不是不喜欢吗?
赵时律想着,嗯了一下,挂了电话。
那边的冯新民看着电话,出神了半天。真是奇了怪了,老板那样要貌有貌,要钱有钱的男人也会有感情问题。
青年才俊,成功企业家,还长得一表人才,那不是有前赴后继的女人想往他身边凑,还用得着自己一个打工的来支招追女孩子?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想知道老板心头好的那个女人是谁。这一纠结,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去上班。
眼看着都到了九点,老板还没到。
他心里的八卦之火烧得更旺,难不成老板昨天也失眠了?
一直到九点半,严肃着脸的赵时律才出现在公司。冯新民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偷瞄着他的脸色。
真是奇怪,老板怎么还和平时一样,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难不成自己估计错误,老板并没有被感情问题所困扰?
他跟着赵时律进了办公室,汇报了今天的行程安排。观察着老板冷峻的表情,压下心头的好奇,告退出去。
外面,妆容精致的白露正笑吟吟地与小秘书说着什么。冯新民眼睛尖,看到小秘书不知又往抽屉里放了什么东西。
白露和他打过招呼,推门进了赵时律的办公室。
冯新民心知肚明,昨天老板嘴里的女人一定不是白小姐。白小姐借着白氏和时居的合作关系,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在老板的身边,根本就不是那对老板不理睬的神秘女子。
相反,却是老板不想搭理的女人。
“小刘啊,拿人的手短,不要什么人送的东西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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